“对了,少爷,你之前说过要给我涨月钱的事……还算数吗?”元宝嗫喏道。
徐州野愣了下,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小子原来能听见我们说的话啊?”
元宝怯怯地看着他,“是能听见,但就是醒不过来,少爷您可别说话不算数啊,少夫人您也听见了吧?”
语罢,他还眼巴巴地看向少夫人。
少爷若是说话不算话,那少夫人的话一定管用,谁让少夫人管家呢。
这个家谁最有话语权,他一清二楚。
楚执柔忍俊不禁:“对呀,我可都听见了。”
徐州野嘴角抽搐。
信任呢?
都被狗吃了吗?
不就是一点月钱,他小侯爷还不至于赖账吧?
徐州野下意识想拍他后脑勺,看到他头上的伤,默默忍住了,然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给给给,本少爷向来言而有信。”
元宝喜笑颜开,谄媚道:“谢谢少爷,少爷大气。”
说完他顿了下,又笑着看向楚执柔,“也谢谢少夫人!”
“你攒钱是为了娶媳妇,那如今……”徐州野眉尾微挑,眼眸中噙着戏谑的的笑意。
元宝顿时紧张起来,“少爷,今天真的只是个误会。”
徐州野打趣道:“元宝,这男未婚,女未嫁,你若真喜欢迟春姑娘,也不是不行,本少爷替你保媒。”
元宝的脸涨得通红,“少爷,我……我真的没有……您别……”
“好了,不要再打趣他了,我们先出去,让他好好休息吧。”楚执柔拽着徐州野就出去了。
再让他闹下去,只怕元宝都快烧熟了。
不过几日的休养,元宝几乎行动自如了,也不枉徐州野为他薅了个御医和各种名贵药材。
主仆二人脸上顶着差不多的伤,青一片紫一片,就这样回到书院,还引起了一番不小的围观。
“少爷,你到底怎么了?”元宝疑惑道。
这已经是第十一次听见少爷叹气了。
难道是李夫子布置的课业太重了?
徐州野将他凑过来的脸推远,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原本元宝没回来之前,他还不觉得自己这脸上的伤有什么,反正他又看不见。
但如今这样一张花花绿绿的脸老在他眼前晃,晃得他眼睛疼,但肝更疼。
一想到自己的脸比他好不到哪去,他的肝就更疼了。
难怪他觉得娘子近来对他都冷淡了些,定然是因为他变丑了。
他变丑了!
这个残忍的事实让他心在滴血。
他可是全盛京最俊俏的郎君,怎么可以变丑,变丑了他还用啥勾引娘子啊?
这张脸娘子是喜欢的。
娘子虽然没有说,但机智如他,怎能发现不了。
每次只要他顶着这张脸冲娘子柔情蜜意,娘子都会心软,无往不利,从无败绩。
不行,他可不能变丑!
徐州野咬了咬牙,指着自己的脸,“你没发现本少爷这脸不妥吗?”
元宝下意识凑近,左右看了看,煞有其事道:“好像眼睛有点不对称,少爷你左边眼睛的眼尾是不是要上挑些?”
徐州野:!!!
去他的不对称!
“我说的是脸上的伤,伤啊!”徐州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瞧瞧,本少爷都不俊俏了。”
元宝瑟缩了下,尴尬地搓手。
又猜错了……
听见少爷说不俊俏了,他认认真真地打量一番,“是没之前俊俏了,但是也能看。”
也能看?
三个字仿若一把刀插进徐州野心口,他气得差点吐血。
“那你还不快去把娘子上次送我的绯淤膏拿来!”徐州野催促道。
“我马上去。”
“等一下。”徐州野叫住了他,“你去把那些什么‘玉容膏’、‘润颜膏’、‘雪肌膏’通通都给本少爷买回来。”
元宝怔愣下,迟疑道:“少爷,这些可都是女子用的东西。”
徐州野瞪了他一眼,“谁说只能女子用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少爷偏要用,我这脸若是留了疤,就要你好看!”
元宝哪敢反驳,只得领命而去。
徐州野一个人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越看脸上的伤越是心塞。
不多时,元宝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回来了。
徐州野迫不及待地拿起绯淤膏就往脸上涂抹,涂完一层又一层,那架势像是要把整盒药膏都用完。
冰冰凉凉的药效,让他总有种伤马上就好的错觉。
顶着一脸的药膏,美滋滋地看着书。
楚执柔也不知道他近来在捣鼓些什么,从书院回来以后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两三个时辰。
“迟春,你让厨房做些补品,我等会给郎君送去,这些时日他读书辛苦了。”楚执柔放下手中的账本吩咐道。
“奴婢明白了。”
不多时,楚执柔带着一碗八珍汤去了书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郎君,我来给你送碗汤。”楚执柔轻柔道。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门总算开了。
这门与书案的距离不过七八步,他们开门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楚执柔疑惑地扫了元宝一眼,他立马心虚地垂下头,往旁边挪出位置,“少夫人请进。”
楚执柔抬脚跨过门槛,进入书房。
左右扫视一番书房,然后将目光落到徐州野身上。
只见他的发丝带着些水珠,靠近耳朵的位置,隐隐有白色的膏状物。
“娘子,这汤药下人送来就好,怎么还劳烦你亲自送来,多辛苦啊。”徐州野牵起她的手,笑得有些心虚。
楚执柔俯下身,微不可察地轻嗅下他身上的气味,心中便已明了。
她轻笑道:“不辛苦,就是不知郎君在做什么?怎么这么晚才来开门。”
徐州野掩着嘴轻咳一声,眼珠快速转动,“没……没什么,只不过我这书房太乱了,定会让娘子嫌弃,我这才稍稍收拾了下,这才耽误了时间。”
“是吗?那这是什么?”
楚执柔伸出手指沾了点他脸上残余的膏体,然后放到他面前。
徐州野有些尴尬,面红耳赤道:“娘子,我……我只是……”
楚执柔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其实郎君是在敷面吧?”
见被戳穿了,徐州野眼神闪躲,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还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娘子,我是怕脸上留下疤,你会嫌弃我。”
楚执柔温柔地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膏药,嗔怪道:“净会说胡话,你怎样我都觉着好,不必如此费心。”
徐州野一听,大喜过望,“娘子当真?”
楚执柔点点头,“不过郎君此举倒也有趣。”
被娘子一番打趣,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不自觉地抓了抓头发,有些局促。
楚执柔看向元宝,“别藏了,拿出来吧,我替郎君重新敷上。”
徐州野瞳孔微微一亮,眼底满是期待与兴奋。
楚执柔捧着他脸,微微倾身,伸出纤细手指,轻轻蘸取了些许药膏,然后涂抹在徐州野的脸上,动作轻柔无比,宛如对待世间最珍贵之物。
她凑得有些近,吐气如兰,那气息拂在徐州野的脸颊,惹得他心跳微乱。
徐州野只觉得那指尖似带着魔力,所经之处,肌肤似都微微发烫。
他仰着头,就这样撞进了氤氲缱绻的眼睛里,水盈盈地望着他,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
他只感觉自己快要沉溺在这片温柔之中。
心甘情愿,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