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被媳妇儿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无奈地放下手,嘟囔着:“还不是这臭小子没大没小,竟敢拆他老子的台,况且我只是长得凶罢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抚着下巴处蓄起的胡须,暗自思忖着若是刮干净是不是会显得亲切些?
曜儿缓缓地探出小脑袋,偷偷打量着老侯爷,见他似乎也没那么凶,心底的惧意也消散了些,怯生生道:“外祖父,抱~”
老侯爷见那小糯米团子伸出嫩藕般的手,朝他张开,脸上瞬间又有了笑意,忙不迭回应:“哎,乖宝儿,外祖父抱抱!”
楚执柔看着曜儿与二老打得火热,心底一阵熨帖,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曜儿的性子明显活泼了许多。
“看吧,我就说爹娘会很喜欢曜儿的。”徐州野凑到楚执柔耳边,低声道。
楚执柔听着他的话,脸上露出清清淡淡的笑,雪后的暖阳照在她白皙般的肌肤上,鼻梁上的小痣若隐若现。
徐州野看得有些愣住了,目光毫不避讳。
他娘子今日这身打扮可真好看,那衣襟上围着一圈白狐毛,白皙的面颊贴着软毛,衬的眉乌肤白,远胜冬雪。
楚执柔被他看得有些脸热,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羞赧道:“爹娘,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瞧我这记性,这大冷的天,就在这聊起来了。”老夫人笑了笑,然后招呼下人卸行李,搬东西。
众人准备往府内走去时,从老夫人身走出一位姑娘,她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然后熟练地搀扶着老夫人。
“这位姑娘是?”
楚执柔见这位姑娘生得秀气婉约,眉眼间带着似有若无的忧伤,低眉垂眸时,整个人好似江南绵绵春雨般温柔,身上的衣着虽不华贵,却也是精致考究,显然不是老夫人的丫鬟。
老夫人笑容和蔼,拉起那姑娘的手,回道:“这丫头叫文欣,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如今也快到了及笄的年纪,她爹娘就让她来我这住上一段时日,学学规矩,平日里也能帮衬我些,要是有那缘分,还能替她相看人家,说起来文欣还该称你一声表嫂。”
文欣松开老夫人的手,朝着楚执柔行了个礼,“文欣见过表嫂,早就听老夫人说您贤良淑德,今日有幸得见,果真似那画里走出的天仙儿。”
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如同黄莺出谷,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楚执柔上前扶起她,柔声道:“表妹快起来,往后都是一家人,不必这般多礼。”
文欣起身以后,转头看向徐州野,咬了咬唇,眼含期待地问道:“表哥还记得我吗?”
“喔……”徐州野抬眼打量了她一番,在文欣以为他要想起来时,却听见他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声“不记得。”
文欣面色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模样,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也对,这都好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们都还小,表哥不记得也是正常。”
见文欣神色有些失落,老夫人赶忙笑着打圆场,“都说女大十八变,文欣这些年也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你表哥许是认不出来了。”
说着,便拉着文欣的手,“咱们快回府里吧,这一路奔波,我这把老骨头都有些乏了。”
待安置妥当后,也就到了饭点。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席间,老侯爷随口提起徐州野的学业,“州儿,听闻你如今进了临川书院的天字班,为父很是欣慰,你成家以后,变得懂事不少,为父不求你能考取怎样的功名,只要往后不再像曾经那般惹是生非就好。”
徐州野被他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羞赧地挠了挠头,“爹,你就放心吧,我都许久没出去厮混了,我现在可老实了,况且李夫子都夸我学的不错,明年可以去报名乡试了。”
老侯爷眉头微挑,有些惊讶道:“呦,你这口气倒是不小,乡试岂是那般容易的?莫要学得半瓶醋,就晃荡起来。”
他的话虽严厉,但目光中却透着几分欣慰。
徐州野顿时不乐意了,瘪了瘪嘴,不服气道:“我这醋至少得装得满满当当的,就凭本少爷这聪明劲,小小乡试还不是手到擒来。”
老侯爷见他底气十足的样子,顿了顿,然后说道:“等会儿吃完饭,你给我留下,我可要好好校考你,看看你这臭小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徐州野听闻,胸脯一挺,脸上满是自信:“爹,您就瞧好吧!”
老侯爷看着徐州野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骂道:“瞧你这得意劲儿,半点不懂得谦逊,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就是跟你年轻时一个德行吗?想当年你中榜了,那简直是逢人便讲,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还大摆宴席,结果自己倒喝得酩酊大醉,逮着个人就要吟诗作赋,如今州儿这般,可不就是随了你。”
老侯爷被她这番话呛得满脸通红,尴尬地干咳两声,辩解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干嘛?”
老夫人哼了一声,“现在知道害臊了?想当初……”
见她还要揭自己老底,老侯爷黑脸一红,立马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讨好道:“夫人,你尝尝这个,这个味道挺不错的。”
“真的吗?那我尝尝。”
见老夫人不再提这些,老侯爷这才松了口气。
饭后,老侯爷对着徐州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上,随后径直往书房走去。
徐州野一脸坦然地跟了上去。
“侯爷,请用茶。”
给老侯爷递上一杯茶后,文欣又端了一杯茶递给徐州野,声音轻柔,“表哥,请喝茶。”
徐州野没有伸手接过,反而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放这。
文欣咬了咬唇,然后放下了茶杯。
老侯爷抿了一口清茶,然后看向徐州野,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州儿,为父可要开始考你了,你需认真作答,莫要敷衍。”
说罢,老侯爷便从桌上随手抽出一本书,翻阅了一下,挑出一段晦涩难懂的篇章,让他阐释其中深意。
徐州野稍加思索,便有条不紊地展开论述,从各家思想的根源,到这篇文章在当下时局中的映射,头头是道,见解独到。
老侯爷起初还不以为然,但当徐州野开始阐述后,他不住地点头,眼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