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心肝直颤,双眼惊惶地与他对视。
“皇上误会了,嫔妾没有这样想,今晚之前,嫔妾与晋王殿下根本不认识,他与皇上之间只是成王败寇而已,没什么可不可怜的,倘若皇上败给他,他都未必会留下皇上的性命,所以,嫔妾真的没有同情他。”
祁让冷眼看着她受惊小鹿般的模样,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手上加重了力道:“那你觉得,晋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问的,晚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她不回答,祁让又不肯放过她。
斟酌再三之后,她迎着男人森冷的目光小心翼翼道:“晋王殿下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但没皇上有气势,没皇上威风,他被关得太久,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所以显得很温和,别的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就这?”祁让并不满意她的回答,脸向她逼近了几分,“人人都说晋王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谪仙下凡,难道你就没感觉?”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近到晚余都能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龙涎香气,看到他根根分明的漆黑长睫。
“嫔妾没有感觉。”她在他极具侵略性的逼视下,不得不说些好听话哄他,“晋王现在不过是皇上的阶下囚,一个囚犯,能好看到哪里去,在嫔妾眼里,他除了和皇上长的一样,别的都和皇上没有可比性。”
祁让眸光微动,凝视她半晌后,脸往后撤,松开钳住她下颌的手:“他都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晚余缓了口气,用手背抚了抚被他捏疼的下颌骨,“晋王殿下问我是谁,怎么进去的,我说我是晋王妃的妹妹,皇上的司寝女官,受太后所托去看他的。”
“太后?”祁让剑眉微蹙,眼底疑云又起,“不是晋王妃拜托你的吗,和太后有什么关系?”
他真的很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不对。
好在晚余事先已经想好应对之词,不慌不忙道:“确实是晋王妃拜托嫔妾的,但嫔妾想着,皇上可能不太想让晋王知道晋王妃的状况,再一个,嫔妾也想替皇上试一试晋王殿下的反应。”
“他什么反应?”祁让问。
晚余实话实说:“嫔妾告诉晋王殿下,太后对他还有期望,他说他如今已经沦为皇上的阶下囚,这辈子都没有指望了,让嫔妾转告太后,不要再挂念他,好好颐养天年才是正经。”
“他真这么说的?”祁让唇角勾出一抹嘲讽,“他如果真的歇了所有的心思,还活着干什么,难道他很享受当囚犯的生活吗?”
晚余摇头:“这个嫔妾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有牵挂的人,舍不得死吧!”
“像你一样吗?”祁让嗤笑一声,“你不就是牵挂着沈长安,才舍不得去死的?”
晚余听他提起沈长安,心口蓦地一疼,仿佛一根尖锐的刺扎进心底,痛色从眼底蔓延开来。
祁让盯着她神情的变化,目光变得幽冷:“又被朕说中了是吗?你和祁望同病相怜了是吗?
朕拆散了他和江晚棠,又拆散了你和沈长安,你们两个是不是很有共同话题,是不是都对朕恨之入骨?
你和他提起太后,是不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造反的心思?要是有的话,你就要和他联手了是吗?”
晚余的心不受控制地快跳了几下,后背一阵湿凉。
虽然她的确动过这方面的心思,和祁望说起太后,也的确是为了试探祁望的态度。
但她打死都不能在祁让面前承认。
“皇上多虑了。”她尽量语气平缓道,“嫔妾就是替皇上去完成晋王妃的心愿,没有别的任何想法,晋王虽然心善,但嫔妾不觉得他比皇上更适合这个位子,治理国家,就是需要皇上这样的人。”
“朕是什么样的人?”祁让眯了眯眼,“你是想说朕比他狠,比他冷血,比他无情,是吗?”
“嫔妾没有,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祁让突然爆发,再次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不过见了祁望一面,就觉得他善良,觉得他比朕好,是吗?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他比朕好,现在,连你也这么认为。
他哪里好了,哪里善良了,你知道死在他手里的人有多少吗?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朕的吗?”
晚余已经尽量不提及晋王的优点,没想到一个“心善”就令祁让发了这么大的火。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他,只能装出委屈的样子冲他喊道:“我说了我没有,皇上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让我去见晋王?
我一开始就说了,江晚棠是我的仇人,不值得我为她冒险,是皇上心疼她,非要我替她跑这一趟,怎么到头来全都成了我的错?
皇上怀疑我,为什么不怀疑江晚棠,她一心想知道晋王的消息,难道就没有别的心思吗?
因为她是皇上的心上人,所以皇上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把她往坏处想,是吗?”
她一口气喊出来,眼里蓄了两汪泪,要掉不掉地与祁让对视。
仿佛是气狠了,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把打掉祁让的手,在两汪泪变成泪珠滚落下来的同时,转身就走。
下一刻,祁让追上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了怀里。
“说走就走,经过朕允许了吗?江晚余,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都敢对朕大呼小叫了。”
晚余的后背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挣了两下没挣脱,赌气似的说道:“嫔妾不管说什么,皇上都不信,嫔妾的每一句话,都会引起皇上对嫔妾的怀疑,皇上到底想要嫔妾怎样?”
“那还不是因为你欺骗朕。”祁让贴在她耳边幽幽道,“你骗了朕五年,叫朕如何相信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晚余一阵颤栗,耳垂都泛起了粉红。
她又羞又恼,用力挣扎:“既然如此,嫔妾无话可说,请皇上准许嫔妾离开。”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祁让掐着她的细腰,将她转过来面朝自己,“你现在回咸福宫,连宫门都进不去,让康嫔知道了,没准还给你安个什么夜会情郎的罪名,到时候朕可不帮你。”
晚余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皇上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什么时候帮过我了?”
祁让的脸黑了黑,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几步走回床前,把她扔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啊!”晚余惊呼一声,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本能地想要反抗。
“敢动一下试试!”祁让眸色幽暗,语带警告,“朕不会每次都对你心软。”
晚余松了手,目光惊惧地望着他,眼里还残留着水雾。
祁让从她雾蒙蒙的眼底看到自己的脸,半晌,突然问她:“你一直说朕是为了你姐姐,舍不得你姐姐,你是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