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婉将车窗关上，心中百感交集，这两日她努力遗忘的事情在情情爱爱的热潮褪去之后便愈发显露出来，现实的残酷直击人心。
看着耶律烈誓师的画面，李清婉不禁想到耶律烈在率军攻打代国的时候誓师时是不是也是这个画面。
她的脑海中涌现出契丹士兵攻入汴梁时的画面，雷霆般的马蹄声和喊杀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这声音，仿佛是天神发怒，又似是巨兽咆哮，让人被无尽的恐惧死死扼住。
百姓们在这震天的喊杀声中惊慌奔逃，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老弱妇孺在人群中跌跌撞撞，试图逃离这死亡的漩涡。然而，冰冷的刀刃无情地划过，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地，也映红了夜空。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那是房屋被点燃的火焰，也是无数生命消逝的见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让人几乎窒息。
李清婉仿佛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风吹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阵寒意。仿佛眼前便是那无尽的火海和杀戮，是那无法言喻的悲痛与绝望。
而她作为代国公主，却在契丹可汗的身下承欢辗转，羞愧的浪潮将她淹没，让她窒息。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她跟耶律烈终究是隔着难以逾越的千山万水，那些与耶律烈相处的柔情就像虚幻的梦境，等到梦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剩，那些旖旎情深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她现在后悔跟着耶律烈去边境了，每一次战场的厮杀都会让她想起汴梁城破的画面，想起代国皇室被俘的耻辱。
昨日脱口而出的回答，不过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眼下浪潮散去，入目的便是冰冷斑驳的礁石。
李清婉看向对面而坐的玛雅，“你让人把可汗叫来，我有话要同他说。”
玛雅见自家主子脸色苍白，眼圈微红，以为她是不舒服了，不敢耽搁，赶忙打开车窗吩咐行在车边的巴特尔。
耶律烈正策马行走在队伍最前端，他身披甲胄，威风凛凛，浑身散发着令人敬畏的霸气与威严。
阳光自天际洒落，为他那坚毅的脸庞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决心，闪烁着冷冽而尊贵的光芒。
他周围的士兵，无论是身着铁甲的步兵，还是骑乘骏马的骑兵，无不对这位尊贵的领袖充满了忠诚与信仰，仿佛只要跟随着他，便能无惧任何风雨，战胜一切困难。
耶律烈，这位尊贵无比的草原之王，正以他那不凡的气度与强大的力量，引领着这支铁骑，向着未知的征途，勇往直前。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耶律烈转头看去，看到巴特尔一脸着急地疾驰而来，他下意识便想到了李清婉。
耶律烈向旁边的将领交代了几句，策马从队伍里行了出来，等着巴特尔靠近。
巴特尔行到跟前，下马向耶律烈曲臂行礼。
不待他行礼，耶律烈便说道：“何事？”
巴特尔只好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启禀可汗，可敦有事找您。”
耶律烈策马向队伍中间的马车行去，李清婉已经让马车行了出来，等在那里。两个侍女下了马车，在一边侯着。
到了马车跟前，耶律烈翻身下马，几个箭步走了过去，低身进入车厢。
车夫自外把车门关上。
耶律烈看到李清婉神色凝重地坐在马车里，心跟着悬了起来。
他坐到李清婉身边，把她抱到怀里，安置在腿上，长臂将她圈住，仰头看她，目光宠溺，声音温柔，“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清婉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垂眸玩弄着纤白细长的小手，红唇轻启，“我不想跟着你去边境了。”
耶律烈凝视着她，知道她在介意什么。今日誓师的时候，他没想到李清婉会来这么早，全让她听见看见了，必然是触景生情了。
耶律烈搂紧她，用额头抵着她的小脸儿，“可是你独自在上京我不放心。”
一方面是害怕李清婉逃跑，另外一方面是上京中有很多内患他还没有解决，没有他镇着，那些豺狼虎豹必然会出来作乱，她担心李清婉会有危险。
见李清婉没有回应，耶律烈仰头轻声细语地哄着她，“要不这样，我把你安置在靠近边塞的地方，这样我隔三岔五去看看你，也能安心些。”
只要能在他能顾及到的地方，有他在，便不会有人敢找李清婉的麻烦。
“我不想去。”李清婉依旧坚持。
耶律烈凝视着李清婉，沉思半晌，最终做了艰难的决定，“好，我答应你，让你留在上京。”
如果逼着李清婉跟他一起去，李清婉也会顺从，可是他却不想逼她，不想看她受委屈，不想惹她难过。
“婉婉，我不在的时候，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李清婉说道。
而且就算是她想离开，也是不能，上次她能够离开已是侥幸，有了前车之鉴，耶律烈的人定然严加防范，绝不会让她逃走的。
耶律烈没想到两人刚相处了两日便又要分别，因不舍而带来的钝痛生生缠绕着他。自古家国难两全，他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耶律烈捧住李清婉软乎乎的小脸儿，粗粝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痴痴地看着她，动情地唤道：“婉婉。”
“嗯？”李清婉看向他。
“婉婉。”
“嗯。”
“婉婉。”
“……嗯。”李清婉终于发现了耶律烈的异样，他的眸子蕴满深情，浓稠得化也化不开。
耶律烈依旧捧住李清婉的小脸儿，凑过去轻吻她软红的唇瓣，“婉婉，我想多叫你几声，以后想你的时候唤你便没有人应了。”
与李清婉分别的这一个月里，他经常会在独处时不自觉地唤出她的乳名，只是声音淹没在寂寥的空气中，没有人回应，溅不出半点水花，那种被狠狠抛弃的感觉让他心痛欲裂。
李清婉眼眶微润，主动攀住耶律烈的肩头，与他交颈而拥，将小脸儿深深埋在他的脖颈里。
耶律烈想要紧紧地箍住她，可是又怕身上的铠甲把她硌疼了，圈着她，偏头吻上李清婉的耳根脸颊，寻上她的唇瓣吻住，动情地吻着吮着。
李清婉小手环住他的脖颈，轻闭眼睑，眼睫颤动，一点点回应着。
两个人都被离别愁绪萦绕，吻得忘乎所以，李清婉只觉得自己的唇与舌都是发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