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皇冠平稳地驶离春晓堂,隔绝了那边的热闹喧嚣,车厢内的气氛却与外面的阳光明媚截然相反,冰冷而压抑。
安之恒脸色铁青,紧抿着嘴唇,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今天他本是带着十成的把握去给林晚柠一个下马威,替林燕燕出气,顺便也彰显一下自己的能量,为民除害,却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甚至可以说是自取其辱。
军医院的突然介入,周围人明确态度,还有那些原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宾客们的反应,都像一记记耳光,扇得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旁边的林燕燕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她精心策划的一场“揭露”,本以为能让林晚柠身败名裂,滚出香林市,结果却成了对方的“垫脚石”,让林晚柠的风头更劲了!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一路沉默。
终于,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安之恒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侧过头,看着林燕燕,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燕燕……”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你之前跟我说……林晚柠她,不是小学都没毕业吗?而且一直生活在乡下,没什么见识?”
林燕燕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是啊,没错!她就是个乡下土丫头!”
“那……”
安之恒的声音里疑惑更深了,
“她来香林市,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半吧?怎么会……”
他回想起刚才的场景,那些人对林晚柠的推崇,军医院副主任亲自颁发聘书,还有周围那些人毫不掩饰的维护……
这一切都和他之前从林燕燕口中听到的那个“无知村姑”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她怎么会懂医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脉?怎么会让军医院都另眼相看?”
安之恒一连串问了出来,目光锐利地看着林燕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燕燕被问得一阵心慌,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耍了什么花招!谁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哼,我看啊,八成是靠着男人!不然凭她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爬上来!”
她试图将一切归咎于林晚柠品行不端,这是她最惯用的伎俩。
然而,这一次,安之恒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轻易地附和她。
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靠男人?军医院的张副主任,香林医院的宋院长,还有那个孙老板……他们可都是人精,会那么容易被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糊弄?这解释……说不通。”
安之恒不是傻瓜,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今天亲眼所见,让他对林燕燕之前添油加醋甚至歪曲事实的描述,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林晚柠或许不像燕燕说的那样不堪,甚至……
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眼看安之恒似乎不再完全相信自己,林燕燕急了,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又气又急地说道,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林晚柠她真的小学都没毕业!她从小就刁蛮任性,最会欺软怕硬,心肠跟蛇蝎一样毒!她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一定是装的!一定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
她哭得梨花带雨,抓着安之恒的胳膊,试图用眼泪和控诉来挽回他的信任。
看到林燕燕哭得伤心,安之恒的态度软化了一些,毕竟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
他连忙放缓语气,安抚道,
“好了好了,燕燕,你别哭。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叹了口气,
“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觉得……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你也看到了,林晚柠现在的后台很硬,军医院那个赵中校,是我爸的老相识,还有……
安之恒顿了顿,
“……虽说爷爷是部长,可咱们家的势力在京市,这里是香林,想做什么也不是很方便的,而且,你也看到了,那些都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人物。我们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林燕燕抬起泪眼,不甘心地问道,
“难道就任凭她林晚柠在香林市耀武扬威,胡作非为吗?哥,你不是答应要替我报仇的吗?”
安之恒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她充满期待的目光,含糊地说道,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过,报仇也要讲究策略。现在硬碰硬肯定不行。”
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我会安排人盯着林晚柠和那个春晓堂,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确保她不会乱来。一旦抓住她的把柄,我们再……”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林燕燕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而,安之恒的这番话,却让林燕燕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听得出来,安之恒的重点已经从“替她报仇”转移到了“确保林晚柠不会乱来”,语气中充满了顾忌。
他根本没有再提要如何对付林晚柠,如何给她出气的事情!
一股冰冷的恨意从林燕燕心底升起。
她恨林晚柠夺走了她的一切,恨她让自己颜面尽失;
此刻,她也开始恨安之恒的退缩和“无能”!
在她看来,安之恒就是在忌惮林晚柠背后的势力,不敢再为她出头了!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却燃烧着更加浓烈的怨毒。
她知道,靠安之恒,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将那座名为“春晓堂”的院落远远甩在身后,却甩不掉林燕燕心中那如同毒蛇般滋生蔓延的恨意。
她暗暗发誓,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一定要让林晚柠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