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茵抬手抚上他的脸颊,那道结痂的伤痕在指腹下微微凸起,像是被什么锐物划破的。
她指尖轻颤,顺着他的下颌滑到脖颈,又悄悄拨开他的军装领口。
锁骨下方缠着一圈绷带,隐约渗着淡淡的血色,还有袖口露出的手腕上也缠上绷带。
“你才是瘦了。”她嗓音发紧,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绷带的边缘,“还添了新伤。”
霍枭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掌心亲了一下,嗓音低哑。
“小伤,不碍事。”
她没说话,只是靠进他怀里,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他身上还带着风雪的气息,可胸膛的温度却真实而炙热。
她闭上眼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仿佛这样就能确认他真的回来了。
霍枭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手臂环得更紧了些,像是要把这段分离的时光都补回来。
两人静静相拥,窗外的雪渐渐大了,簌簌落下的声音衬得屋内格外安静。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军绿色挎包上,包口没完全拉紧,露出靛蓝色围巾一角,还有其他零碎的东西。
他眉头微挑,松开她弯腰捡起挎包,指腹蹭过那过分柔软的围巾。
“这是给芳芳的?”
沈茵茵点点头,伸手接过挎包,把围巾往里塞了塞。
“嗯,”她顿了顿,抬眼看他,“我本来打算今天回镇上去看看她和干妈,正好元旦有三天假。”
霍枭沉默了一瞬,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巧了,我这次任务结束,上头批了两周假。”他眼底带着笑意,“我陪你一起回去。”
沈茵茵眼睛一亮,刚要说话,却被他捏住下巴轻轻晃了晃。
“不过……”他嗓音低下来,带着点危险的意味,“在那之前,你得先把我‘补回来’。”
她耳根一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霍枭快速走到窗边,拉好窗帘,低头在她耳边低笑。
“行李待会儿再收拾,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低哑好听的嗓音贴着沈茵茵耳畔落下,她的耳尖已经红得能滴血。
他把她放在床上,俯身时军装扣子硌在她腰间,凉得她轻轻一颤。
“冷?”
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去解扣子,指节蹭到她锁骨时带起一串细小的战栗。
沈茵茵盯着他脸上的伤,突然伸手按住他正在解皮带的手。
“霍大哥,你的伤……”
皮带扣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霍枭顺势抓住她手腕按在枕边,低头时呼吸拂过她发烫的耳廓。
“早结痂了。”
他声音比平时更低,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
窗外雪下得更密了,老式铁皮暖气管开始发出咕咚水声。
沈茵茵的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散开了,黑发铺在枕巾上,衬得那张脸越发粉白好看。
霍枭的吻落在她颈侧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偏头。
“门……”
“锁了。”
他咬住她耳垂含糊地说,带着厚茧的掌心抚过她的腰。
沈茵茵轻喘着去摸他身上新增的伤痕,却很快被抓住手腕。
“别看。”
霍枭把她的手指包进掌心,十指相扣着按在枕上。
沈茵茵眯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仰头亲了亲他下巴上的胡茬,伸手抱住了他。
暖气管突然“砰”地爆响,惊得沈茵茵往他怀里缩了缩。
霍枭低笑着把她汗湿的额发拨开,“怕了?”
话这么说,手指却温柔地梳进她发间。
她摇摇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听见他胸腔里传来闷闷的震动。
不知过了多久,霍枭轻轻松开她,披着军大衣下床。
搪瓷缸里的水已经凉了,他仰头喝了大半,剩下的淋在帕子上给她擦脸。
沈茵茵困得睁不开眼,她含糊地说着往热源处蹭了蹭,“明天……坐早班车……”
霍枭看见她蜷在被子里睡着了,发丝还缠着一颗脱线的铜纽扣。
他轻轻扯出那缕头发,将人搂在自己怀里,相拥着睡去。
……
绿皮火车在晨雾中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沉闷而规律。
沈茵茵靠窗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专业书,余光却一直落在身旁的霍枭身上。
他自打上了车就一言不发,下颌绷得紧紧的。
目光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枯树上,却像是透过那些景色在看更远的地方。
沈茵茵放下书,指尖试探性地覆上他的手背。
霍枭的手很大,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粗糙却温暖。
她微微收拢手指,低声问:“霍大哥……是不是这次任务不顺利?”
霍枭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滞。
刹那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边境线的大雨、染血的地面、小王倒下的身影。
他才二十岁,最后的遗言都没有说完,可霍枭甚至没能带回他的遗体。
“霍大哥?”
沈茵茵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猛地转头看她,瞳孔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戾气,却在触及她担忧的目光时骤然软化。
下一秒,霍枭伸手将她狠狠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他的脸深深埋进她肩窝,呼吸沉重而灼热,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
沈茵茵怔了一瞬,随即轻轻环住他的腰,掌心贴在他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地抚着。
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压抑的呼吸。
她没有追问,只是将脸贴在他颈侧,轻声说:“霍大哥,我在呢。”
车厢里嘈杂的人声、列车员的吆喝、隔壁小孩的哭闹,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霍枭抱了她很久,久到沈茵茵的肩膀都有些发酸,他才微微松开手,却仍不肯放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茵茵,回去后,陪我去个地方,陪我……去看看小王的娘。”
他嗓音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没解释小王是谁。
沈茵茵心尖一颤,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收紧手臂,在他耳边轻轻应了一声:“好,霍大哥,我陪你。”
霍枭的手终于稍稍放松,反手将她的手指扣进掌心。
火车到站,下了车,镇上的雪比省城更厚,踩上去咯吱作响。
霍枭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紧紧牵着沈茵茵,两人踩着积雪往大院走。
刚踏进家门,就听到霍芳带着哭腔的呼喊从里屋传来。
“陈奶奶!陈奶奶您别睡……您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