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晃。
车窗外沿途的风景渐渐变得山清水秀。
沈清棠目光呆呆的望着逐渐熟悉的事物,便知道李长策又要带她去哪了。
青山。
“李长策,我真的没有心力再与你逢场作戏了。”
她声音含带着赶了一夜路的疲惫,侧回头,看着一直凝视自己的男人。
他目光满是眷恋,像是看猎物,又像是稀世之宝,眼底同样带着淡淡的青影。
见他的手伸来,她依旧冰冷的抽开了。
李长策心里沉沉如霭,依旧强势的靠近她,他进,她退,直到她整个人抵在车壁上,依旧冷脸避开他的视线。
他灼热的呼吸洒在她侧颈上,柔声道,“沈清棠,我与江行简终会有一战,也许,我会死在他手里。”
“难道这生命最后的尽头,我还不能与你共度吗?”
“我若是死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卿卿……”
他修长的指轻轻抚过她脸庞,缓缓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眉眼。
那漆黑的眸子怮动情深,似乎要将她看穿了去。
沈清棠垂了眼皮,累了两天一夜了,她不想再挣扎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只是……他当真会死吗?
她来不及想,青年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强制将她揽入怀里,喉结滑动,“你不是困了吗?睡一会吧。”
见他无害,沈清棠渐渐的卸了心防,困了一夜竟是睡了过去。
醒来后,马车到了青山。
青山小院还是和从前一样。
她躺在床榻上,见到李长策依旧坐在窗边等她醒。
这一幕好生眼熟,好像回到了一年多前。
李长策弯腰给她穿鞋,带她去断崖看日落,除了这些,她还看到了自己曾经为怀喜做的衣冠冢。
不免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隔日李长策带她去渡江。
峡谷的风迎面而来,江水悠悠,远处还有老者垂钓。
被囚的时间长了,又遭受不少糟心事的沈清棠见到这宽阔的风景,抑郁都散了不少。
瞧着葱葱郁郁的青山,植物的味道清爽扑面。
她坐在船上不免露出笑容,心血来潮的脱了鞋袜,将雪白的脚丫子浸在江水里。
江水冰凉,刺激得她挤眉弄眼的。
她的每个举动都被李长策收入眼底,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见她稍微卸下防备,轻松愉悦的玩耍。
他蹲下身来,刚要抱她,却被她警惕的防开。
少女脸上笑容瞬间全无,只余冰冷。
李长策轻声解释,“虽然要入夏了,可这江水冰凉,你体弱,当心冷着。”
“我自己来便好。”
沈清棠面无表情的收回脚,却刚要踩在甲板上,便被他不容拒绝的握着了脚踝,自然的收进衣摆里仔细擦干,穿好鞋后才作罢。
她保持着坐姿,偏头不语,整张小脸倔强清冷,像极了闹脾气的小妻子,看得李长策无故发笑。
他捏着她的下巴,不容抗拒的掰正,声音却温柔磁沉,潜藏着一丝祈求,
“卿卿,这里是我最美好的回忆,没准,这就是我余生里跟你共度的最后一天……你能不能别像看仇人一样的看着我?”
这次,沈清棠脸上终于有了别的情绪,轻颤的睫毛,以及眼底转瞬即逝的动容。
虽然是一点点起伏,但也足以让李长策心中宽慰了几分。
下了船,李长策牵着她来到一户人家。
沈清棠一眼认出这是从前那户,他们流落山间,收留他们的人家。
只是人竟然都不在了,只剩下这座院子。
李长策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来这之前,让铭光打听过了,半年前这户人家搬迁了。”
“天色已晚,我们在这住一晚,明日再走吧。”
沈清棠抿了抿唇,终究没有拒绝。
夜色已深,林间隐约传来野狼的嚎叫,她可不敢乱跑。
踏入屋内,扑面而来的霉味让她蹙眉。
久未住人的屋子布满蛛网,每走一步都会扬起细小的尘埃,她刚掩住口鼻轻咳两声,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入怀中。
“嘭——”
一声闷响在头顶炸开。
她惊惶睁眼,只见李长策肩头落满灰尘,碎木屑还挂在他发间,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低头问她:“你没事吧?”
沈清棠猛地推开他,却在转身时瞥见他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右肩。
她指尖微颤,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碰时僵在半空。
“我没事。”他先一步开口,嘴角挂着浅淡的笑。
“谁管你。”她仓皇收回手,声音冷硬。
可刚拿起抹布,就被拦腰抱起,隔着衣料,他胸膛的温度烫得惊人。
“我来就好。”
他将她按在椅子上,转身时衣摆扫过她膝头,高大的身影在昏暗里忙碌,投下的影子竟有几分温柔的错觉。
沈清棠攥紧裙裾,指甲几乎要刺破布料,她不该心软的。
这个念头刚起,就见他弯腰时明显顿了一下,右肩的动作有些僵硬。
屋内点了盏烛灯。
李长策动作很麻溜,收拾好,又拿出能用的被褥,铺好床。
见他走过来又有要抱她的趋势,她先一步起身,朝着床边走去。
脱了鞋袜,自觉的躺上去。
可很快她便察觉到不对,按理说,那户人家搬迁了,不该留着被子才是,更何况这被子竟是一点发潮的霉味都闻不出,上面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幽兰香。
心下疑惑,她侧脸瞧着身旁早就准备躺在的青年,眼底的疑惑更甚。
“怎么了?”李长策问。
“没事。”
算了,没什么好问的,他若是一心想要与她独处,在哪她都逃不过,索性睡觉吧。
沈清棠背对着他躺下,却在瞬间被滚烫的胸膛贴了上来。
李长策的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的腰,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卿卿……”
她浑身僵硬得像块木头,连呼吸都屏住了。
察觉到她的抗拒,他忽然将她翻转过来,在昏暗的月光下,沈清棠看清了他眼底翻涌的情欲,顿时一阵反胃,“你看不出来我已经很讨厌你了吗?”
“我知道。”
他声音沙哑,拇指摩挲着她紧绷的下巴,十分坦然的接受她的厌烦,“从你恢复记忆那天起,你看我的每个眼神都带着恨。”
“那你还……”
“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