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正在给企鹅号的铲雪板加装加热装置。
苏璃嘴上骂着“华而不实”,却往他手里递了罐新的镀金喷雾。
远处的砾石赛道上,未干的水痕与冰裂交织成网。
像张记录着速度与信任的古老地图。
江砚忽然明白,所谓的“终极改装”,从来不是数据板上的完美参数。
那些在冻土中交叠的车辙,在维修区飞溅的火星。
还有头盔里永远畅通的频道,才是让他们在每一条赛道上,都能划出属于自己轨迹的,最温暖的引擎。
当第一颗星爬上巴塔的夜空,凯斯的笑声再次响起:
“下一站该去模拟沙漠了吧?我打算给企鹅号装套仙人掌形扰流板——这次苏璃总不能说我‘给空气动力学加刺’了!”
而江砚望着赛道上渐次亮起的引导灯。
忽然觉得,只要身边还有那个会在铲雪板上贴荧光企鹅的对手,再荒凉的赛道,都会变成充满故事的旅程。
模拟沙漠边缘的“焰痕赛道”被正午阳光烤得发烫,维修区铁皮顶棚下蒸腾着热浪。
凯斯正蹲在企鹅号尾部调试新安装的仙人掌形扰流板。
十二根镀金“尖刺”在风里轻轻颤动,像株被时速三百公里驯化的沙漠植物。
“你这玩意儿会让尾翼失速区扩大15%。”
苏璃戴着绝缘手套拎着散热管,冷却液在她脚边的金属桶里咕嘟作响:
“不如直接焊个真仙人掌——反正你的改装逻辑和骆驼刺的生长曲线一样反物理。”
凯斯头也不抬地拧着螺丝:
“上站冻土带的荧光企鹅帮我们多抓了0.003秒地磁感应,”他敲了敲扰流板根部的微型沙滤器:
“这次仙人掌的仿生结构能减少37%的沙尘堆积,林悦兮的模拟数据今早刚出的。”
数据分析室的玻璃门突然滑开,林悦兮的防晒面罩还挂在脖子上。
平板电脑映着她被晒红的额头:
“赛道中段的沙丘群出现异常地磁波动,和你们方向盘残片的共振频率...…”
她忽然盯着凯斯的扰流板愣住。
——那些镀金尖刺的排列角度,竟与扫描到的沙丘脊线完全重合。
练习赛在黄昏进行,此时的模拟沙漠正上演着昼夜交替的魔法。
江砚的赛车刚驶入沙丘区,车载屏就弹出引擎过热警告。
他捏了捏方向盘上的残片,触感比在冻土带时更温热。
仿佛这枚金属碎块能感知周围环境的磁场变化。
前方的凯斯突然减速。
企鹅号尾部的仙人掌扰流板像把金色折扇展开,将迎面而来的沙浪劈成两道细腻的弧光。
——这招在维修区被称为“沙漠探戈”的走线,此刻却让江砚看清了被沙尘掩盖的赛道标记。
正赛当天,“沙暴预警”在发车前两小时拉响。
维修区顶棚被狂风掀得哐当作响,苏璃顶着安全帽往凯斯的赛车里塞备用空气滤芯:
“每三圈必须进站换滤,否则引擎会被沙子磨成撒哈拉玻璃。”
而凯斯正往扰流板的尖刺间隙粘贴微型反光片:
“沙暴里需要给对手留盏灯——虽然我更想让它们闪瞎裁判的眼。”
五盏红灯熄灭时,十辆赛车如离弦之箭扎进泛黄的沙海。
江砚的赛车在第二个沙丘弯道就遭遇横风,后视镜里的景物突然被扯成模糊的金箔——“沙暴”来了。
他本能地打开车载气象雷达,却发现信号在凯斯的企鹅号后方形成奇异的稳定区。
那些仙人掌尖刺上的反光片正以特定频率闪烁,像一串在沙暴中导航的金色烽烟。
“跟着我的尾流!”
凯斯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
“第三到第五沙丘间有暗河侵蚀的沙坑,我左前轮的胎压比标准值高0.5帕,能压碎表面结壳。”
江砚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地磁数据,忽然发现两车的残片共振频率正在同步。
像两根被沙暴调校的琴弦,在混沌中奏响相同的韵律。
赛程过半时,江砚的引擎温度攀升至临界值。
他不得不略微减速,却见凯斯的企鹅号突然在前方沙丘顶部划出夸张的横移轨迹。
仙人掌扰流板扬起的沙雾竟在赛道上空形成短暂的遮阳带。
这个在维修区被苏璃预言“会把自己埋进沙堆”的疯狂操作。
此刻却为江砚争取到宝贵的散热时间。
他看见凯斯的赛车底部,不知何时加装了从冻土带残片改造的导流板。
正将灼热的气流引向相反方向。
最后一圈的决胜直道被沙暴染成琥珀色。
两车的前保险杠相距不足半米。
凯斯的仙人掌尖刺在侧光下投射出诡异的影子。
像某种古老的沙漠图腾。
江砚忽然想起熔岩环道的晨光、冻土带的冰裂。
他按下方向盘上的共振调节按钮,残片与赛道地磁的耦合强度瞬间提升20%。
赛车如同被沙丘的灵魂推动着,在沙粒飞溅中擦出刺目的光痕。
冲线瞬间,两车几乎同时压过传感器。
大屏幕在三秒后亮起——江砚以0.005秒的优势卫冕。
这是迄今为止最接近的一次胜负。
凯斯在停车区摘下头盔,冲过来捶他肩膀时,江砚看见他护目镜内侧贴着张字条:
“给沙漠之神的供奉——0.001秒换你一次信任尾流”。
颁奖仪式在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举行。
苏璃正用高压气枪吹扫凯斯扰流板里的沙子。
林悦兮的检测报告显示,两车残片在沙暴中的共振不仅稳定了电子系统,还意外提升了能量回收效率。
“看来你们的‘磁场默契’,连沙子都认得。”
她指着全息影像里重叠的赛车轨迹,那线条竟与沙丘脊线、残片纹路形成完美的几何对称。
暮色中的维修区。
凯斯蹲在地上用细沙描绘下一站赛道的草图。
仙人掌扰流板的尖刺上还沾着未扫净的金粉。
苏璃递来新的散热管,嘴上抱怨着“下站雨林赛段绝对不许装棕榈树尾翼”。
手里却帮他调整着残片固定架的角度。
江砚摸着奖杯,发现底座不知何时多了道沙粒镶嵌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