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盛竑能想明白的道理,并不意味着王大娘子也能懂,尤其是在王老太太也在一旁的情况下,她更是忍不住就想要显摆。
酒席之上,有盛竑和盛老太太在旁盯着,王大娘子倒也没机会说些什么出格的话。
然而,等到顾鹤离去,王老太太要拉着自家女儿说些私房话,盛竑和盛老太太却也不可能阻拦。
而且盛老太太心中也有盘算,要单独对盛竑说,于是便借故将他留在了寿安堂。
“竑儿,你如何看待今日之事?小侯爷为什么会突然将你安插进户部?”
盛竑沉吟片刻,方缓缓道:“如今户部刚刚改制,将朝中财权收回、实权在握,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在其中。
小侯爷要把我安插其中,想来也并非是易事,礼下于人、将有所求。
只是我想不通,咱们家有什么是小侯爷求得,总不能真因为是明儿得投壶技艺好吧!”
盛老太太跟盛竑的想法差不多:“这正是我要提点你的,今日你岳母在场,有些话也不便问个明白。
明日,你且亲自去一趟侯府,探探小侯爷的口风,看看小侯爷究竟有何打算。”
盛竑回答道:“可是儿子担心,若是小侯爷提出的事情,是儿子难以办到的,又该如何?”
盛老太太说道:“现在多想无益,一切都等你去问过后再说,而且我总是觉得小侯爷并没打算为难盛家。”
在盛竑和盛老太太商议之时,另一边王老太太也在跟王大娘子打听盛家跟顾鹤的关系情况。
王大娘子素来好面子,当着自己母亲的面,更是毫不客气地渲染起了两家的关系有多好。
不仅一口就认下这个户部右曹是顾鹤帮着拿下的,还绘声绘色地说道:“母亲,您是不知道,如今宁远侯、齐国公、夏枢相的公子都在咱们府里读书呢,与咱们家关系可亲密了。”
王老太太听了女儿的话,心中却并未全信,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更明白这些人家和盛府的差距,这关系哪里是这么好处的。
但这并不妨碍,王老太太借着自家女儿留下的口子,一边诉说起着王世平如今的仕途坎坷,一边跟王大娘子回忆兄妹感情。
王老太太倒也不指望通过王大娘子,就能让顾鹤帮自家儿子也安排个官位。
只是想借此为契机,去推动盛竑和盛老太太出力,而让王大娘子去开这头一炮是最为合适的,毕竟这也是盛家最好忽悠的人。
王大娘子头脑简单,看不破王老太太的算计,糊里糊涂地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了:“母亲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想办法给兄长谋个回京的好差事。”
盛竑现在还不知道,自家大娘子已经在给自己憋大招了,第二日便跑到了襄阳侯府来见顾鹤。
明里诚挚地感谢顾鹤的推荐之恩,可话锋一转,却又满脸谦逊地表示自己才疏学浅,实在惶恐,忍不住询问这上任之后,究竟需要做些什么事情。
顾鹤听的出来,他是想询问什么,当即说道:“也没有那么复杂,就是我跟官家说了,你承诺会在任期之内,把盐铁赋税提高八百万贯而已。”
盛竑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呆立当场,他虽知这差事来的肯定不容易,可也没想到会是以这种代价得来,而且还是上达了御前的。
也就是在顾鹤面前,他还得强装镇定,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小……小侯爷,这八百万贯,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顾鹤调侃道:“这官哪有那么好当的?你之前并没有转运司和三司的履职经历,若是没有这份果敢承诺,官家和梁相公,又怎会轻易答应下来。”
盛竑心中忐忑不安,忍不住询问道:“那若是没有办到的话,会如何?”
顾鹤闻言哈哈一笑,只是那笑声在盛竑听来,却犹如寒夜中的冷风,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倒是没有明说,”顾鹤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不过想来这欺君之罪,肯定不会落到我头上的。”
盛竑听了这话,脸色愈发苍白,可顾鹤却是装作并未察觉的模样,笑道:“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今日就不在府里用膳了,我请你去樊楼,咱们去尝尝樊楼的手艺。”
从襄阳侯府出来后,盛竑神情恍惚地跟在顾鹤身旁,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尽管此时正值晌午,阳光明媚,可他却只感觉浑身发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寒意刺骨。
街边的店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然而,这一切在盛竑眼中,都变得那么的虚幻和遥远,仿佛与他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跟随着顾鹤的脚步,来到了樊楼。
在樊楼安坐之后,顾鹤才又饶有兴致地问道:“盛大人这兴致不高,是觉得被我坑害,心有埋怨?”
盛竑心中确实这么想的,可当着顾鹤的面,又怎么敢承认呢?指不定以后顾鹤还是他的救命稻草呢。
于是,只能强颜欢笑,说道:“小侯爷说笑了,我怎么会埋怨您呢?只是一直在想这八百万贯的事情。
毕竟是小侯爷的举荐,哪怕是前路再艰难,我也总该要全力以赴才是。”
顾鹤听闻盛竑这般表态,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盛大人能有此决心,甚好。
不过这八百万贯,可不仅仅是决心就能达成的,还得有智谋与手段。”
盛竑心里不住吐槽,这祸事不是你给我招惹的嘛,现在反倒是问起我来了。
顾鹤瞧着盛竑那副强装镇定,实则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心里觉得差不多了,便不再故意逗他。
缓缓说道:“好了,就不吓盛大人了,这八百万贯钱自有其来处,等到你上任过后,朝廷就会对盐赋进行调整。
到时你须得再去一趟扬州,而我也会以巡盐御史之名,陪你一起前去的。”
盛竑听闻此言,心中虽仍存疑虑,却也稍稍松了口气,面上忙不迭地应道:“有小侯爷同行,那这差事定能办成。
只是不知这盐赋调整,具体是如何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