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张芸从没完全停稳的车上跳下来,一把抓住苏润手臂,急声道:
“润子,不好了,玉兰难产,大嫂让我找你,请太医来救命!”
王玉兰,苏远河媳妇。
算算日子,的确是该生产的时候了。
生孩子是女人的鬼门关,苏润一听堂嫂难产,脑子宕机了一瞬。
而后他一把将二嫂推到二哥怀里,自己则是蹦到马车上,挤下马夫,驾驭战车般,架着马车走了。
风中远远传来他的叮嘱声:
“快回去把各种药草准备好,我这就去请李太医!”
苏丰当即迈步往家走:
“润子中状元,孔巡抚送了一株千年红参,我这就回去找出来。”
张芸方才在苏安福家里,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又听接生婆和大夫都说不好,吓得魂飞魄散,如今连嘴唇都是白的。
即便这样,她还是拉着苏行,不住催促:
“当家的,我们快去拿药材,不然堂弟妹要一尸两命了。”
苏家发迹之后,苏氏跟着沾光,族里除了田地、学堂外,还特意请了位大夫,办了族医馆。
如今也有几个苏氏子弟被大夫看中,收了徒弟。
苏行一边安抚媳妇,一边跟土匪似的跑到族医馆里,带着媳妇把所有药材抢了一遍,扛在肩膀上往大伯家跑。
至于医馆留守的小弟子说的“哎!方才都抢过两波了,怎么还来?”,两人是完全没听到。
而先前两波,一波是苏远河,听闻媳妇难产,急吼吼过来把正给人开风寒药的大夫抓走。
第二波是苏平安,一听要抓药,直接过来抢了药材就走。
现在又轮到了苏行夫妇。
医馆小弟子短短半日遇到三批强盗,可服气了!
而另一边,苏润一路驾车到了大营外,跳下马车就往李太医的营帐跑。
得益于这些日子的训练,苏润甚至跑出了残影。
李太医看着气喘吁吁,闯入他营帐的准驸马,颇感意外:
“苏大人这是?”
苏润二话没说,一手拎着他的药箱,一手拉着他,往外奔:
“李太医,我堂嫂难缠,请您快去救命!”
一听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李太医赶忙跟上。
他虽不是钻营之人,但苏润如此炙手可热,难得有机会让他欠人情,李太医自然乐意效劳。
路上,苏润撞见闻讯而来的冷云和宁彬。
两人正在议事,突然听到李长发来报,说苏润去而复返,形色慌张,这才赶来询问。
苏润闻言,脚步停都不停的往外跑,只留下“堂嫂难产”四个字。
冷云当即让宁彬跟上去帮忙。
宁彬能有今日,多得苏润相助,闻言,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跟苏润一左一右架起李太医。
可怜李太医这个小老头,跑着跑着,双脚就离地了。
到了大营门口,两人把李太医往马车里一塞,宁彬就驾着马车往柳林村狂奔。
苏润担心扎针见效慢,到时候流血把人流死,便钻进车厢,边抓着李太医帮他固定身形,边急吼吼地传授剖腹产的大致理念。
虽然苏润说的颠三倒四,但李太医对人体结构十分了解,很快就弄明白苏润的意思。
他震惊于苏润这惊天言论,可转念一想,这跟缝合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竭力接受新鲜事物。
马车一路从大营狂颠到苏安福家门口,才倏地停下。
苏润和宁彬架着李太医往里闯,连看到院子里黑压压一群人都视而不见。
直把李太医送到产房门口,临进门前,苏润还忍不住交代:
“太医,这法子我只听说过,可没亲眼见过,但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也请您试试!”
眼瞅着李太医进去,苏润这才卸力。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抬头找苏远河,准备把剖腹产的事情打个预防针。
但这一转身,也吓了一跳:
院子里密密麻麻站了二三十个人,见他看来,一拥而上。
苏远河双目赤红,扑上来抓着小堂弟,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润子,你方才那话,是不是说玉兰和我儿子能活下来?”
他在这儿等了半日,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差。
在李太医到之前,族医甚至说让他准备后事了。
还是苏丰及时赶来,拿出了一株珍贵人参,这才让大夫松口,匆匆煎人参去了。
生死大事,苏润又不是阎王爷,没法打包票,但看着堂哥这模样,他还是安慰道:
“堂嫂和侄儿一定没事的。”
苏远河十分信赖小堂弟,听见这话,放心不少。
众人焦急的在院子里等待,李氏等女眷甚至开始念经求平安。
好在李太医虽然不太懂接生,但毕竟医术高超,进去下了针之后,没多久就把血止住了,后面红参续上,王玉兰有了力气,总算在折腾两个多时辰后,把孩子生下来了。
治疗完,李太医提着药箱出来,道:
“母子平安,但母体大损,须得好生将养,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再有就是幼子在腹中憋久了,身体稍弱,日后须得多用些强身健体的好东西养养,长大才能康健。”
这比起一尸两命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苏安福松了口气,身形一晃,差点倒了,被苏远川送回房间休息。
苏远山和苏丰送太医去休息,顺便道谢备礼物。
连理论基础都残缺不全的剖腹产,虽然没用上,但也打开了李太医新世界的大门。
苏远河进去看媳妇,又抱着儿子出来找苏润:
“润子,哥有儿子了!”
苏润给侄子取名:苏云帆。
取意‘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希望这个刚出生就受了不少磨难的孩子,能乘长风破万里浪,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