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初四肢酸软,稍稍休息了一会,攒了点精神。
还没忘她的“大螃蟹”,抬手虚指了一下桌上螃蟹。
“我饿了。”
沈惊澜已换完衣裳,人模狗样,精神抖擞的,手指碰了碰盘子试温度。
“冷了,我让人热一下。”
热过的哪能有新出锅的好吃。
作孽啊!
温若初躺在床上,心如死灰看着天花板,欲哭无泪,以后撩拨人的时候,先把好吃的东西吃了。
一转眼,年关临近,温若初的小腹隆起明显,身子也越来越笨重,冬天的棉袄都换了好几身。
温若初嫌麻烦,让绣娘裁做衣裳的时候直接让出两寸。
温若初试了试新做好的衣裳,对襟圆领的袄子,也不知道沈惊澜从哪里弄来两匹蜀锦,袄子用的蜀锦面料,领口袖口绣着牡丹,里面贴着一层水貂皮,既暖和又不显臃肿。
前襟空出两拳,正好余出一个月的尺寸,度过冬天,温若初很满意。
秋菊围着温若初整理衣裳,满意地上下看了看。
“雍国绣娘的手可真巧,这件袄子穿在咱们公主身上,腰段都显出来了。”
“公主国色天香,什么衣裳到公主身上都好看。”
月儿在一边伺候茶水,笑着搭腔。
温若初笑着戳了戳秋菊和月儿的脑袋。
“就你们嘴甜,我肚子都这么大了,哪里有什么腰段。”
抬头见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口箱子,温若初问。
“那是什么?”
“姑爷让人送来的,给两位小公子准备的小衣裳和一些玩耍的物件。”
秋菊打开箱子,满满腾腾一箱子小衣裳,一箱子玩具。
温若初拧了拧眉头,最近沈惊澜也不知道哪根脑弦搭错了,老鼠絮窝一样,孩子用的东西,左一箱右一箱往回倒腾。
为了放孩子的东西,专门收拾出一个库房,库房都快堆满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沈惊澜有囤东西的习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得知她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开始,爱子之情突然爆发,简直就是事无巨细的有些烦人,隔三岔五就让古叔来请一次平安脉。
温若初当时还奇怪过,之前沈惊澜又不是不知道她身怀有孕,为何突然之间转变如此之大?
疑问只是在她脑海一闪而过,以为沈惊澜喜欢双胞胎,所以格外重视些。
温若初看着墙边两口箱子,心底再起疑惑。
沈惊澜不对劲,转变过于突兀,肯定有原因。
温若初问道。
“怎么又往回倒腾东西?库房里那些都用不完。”
“姑爷说问过古叔,孩子长得快,一下子得了两位小公子,东西要多准备些。”
她怀的是两个,又不是二十个,孩子长得快也不至于提前准备这么多?
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退回去。”
“是。”
秋菊合上箱子盖。
“奴婢这就让人搬走。”
月儿脸色夸下来,欲言又止的,温若初注意到月儿神色不对,问月儿怎么了?
月儿跪在温若初面前,为难道。
“您罚月儿吧,月儿不该藏私,公主能不能不要退小公子衣裳。”
温若初赶紧扶起月儿。
“好好说话,为何要让我留下这些东西。”
月儿迟疑半晌,“给小公子做衣裳的绣娘叫小玉,年纪还没奴婢大,她娘早早死了,爹瘫痪,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一家人都需要小玉养着。”
“您把小公子的衣裳退回去,小玉这两个月一文铜钱都赚不到,他们一家不饿死也是要冻死的……”
原来,月儿认识了一个身世凄惨的小姐妹,可能是同病相怜,月儿对那个叫小玉的绣娘起了同情心思。
赶上沈惊澜大肆给温若初的孩子准备衣裳和玩具,犹豫了好长时间,说服小辛,让小玉接荣王府的活。
当然,月儿没把小辛卖了,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这两口箱子里的衣裳是小玉承接荣王府的第一单生意。
月儿愧疚极了,一边是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主子,一边是身世凄惨的小姐妹。
月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是奴婢不对,求公主责罚。”
跪地磕了好几个头。
温若初方才看过箱子里的衣裳,针脚密实平整,绣工一点也不比身上这件蜀锦袄子差。
她再次扶起月儿,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早应该和我直说的,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不讲理的夜叉,不差这箱衣裳了,月儿想做善事留下,那就留下,以后小公子的衣裳就交给那个小玉来做。”
月儿连连谢了好几声。
“咱们公主是活菩萨,”秋菊给月儿拿了一条温热帕子擦眼泪,“瞧你哭的,花猫一样。”
“还是咱们大虞的女子有福气,不仅可以入学,还可以参加科举和男人同朝为官,在夫家地位也不是雍国可比的。”
月儿擦干净眼泪,眼眶红红的,看向温若初,像是在看救世主。
“公主也让雍国女子读书科举吧,像小玉这样的情况,若是学得优秀,每年奖励的银子都够养家的了,日后谋个一官半职,就能脱离苦海了。”
温若初:“……”
看着月儿,爱莫能助地苦笑两声。
雍国和大虞国情不同,女学和女子教科之所以能在大虞推行,是因为大虞的皇帝是女子,有先天的思想条件,有女皇支持实施起来相对容易。
而在这里,有皇后和柳妃,一个豺,一个狼,前头还有老皇帝那个恶虎。
她和沈惊澜最重要的是自保,没有余力帮其他人,想别的。
主仆几人说着话,冯文敲门进来。
“郡主,我方才瞧见沈星驰了,和沈雨霁一起去的翠云居。”
前阵子御史台弹劾太子沈星驰,买官卖官,贪赃枉法,奸淫良家女子数条罪行,往来账目,卷宗文书详尽,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百姓议论纷纷。
老皇帝可能是迫于御史台和百姓压力,下令将太子软禁东宫,任何人不得求情。
翠云居是雍国都城一家私人成立的豢养舞姬和乐师的地方,里面的舞姬和乐师从小调教,琴棋书画,歌舞礼仪样样精通。
明着是一家舞乐馆,实际上就是供都城达官显贵玩乐的地方。
“沈星驰犯了那么多条罪状,一点事都没有,还能出去享乐,简直就是没有天理,圣人若是雍国皇帝就好了。”冯文不满抱怨。
温若初靠坐在床榻里,撑着脑袋,微微叹了一口气,坐起身。
她和沈惊澜弄了两箩筐的卷宗,想按死沈星驰。
沈星驰的那些爪牙被拔得差不多了,沈星驰自己连皮都没破。
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倒是也像老皇帝能干出来的事。
老皇帝生了十三个儿子,唯一当做儿子的就是太子沈星驰,其他儿子在老皇帝眼里,是臣子,更是可以喘气的工具。
哪里需要用在哪里,不需要了,看不顺眼了,可以随意丢弃。
冯文喋喋不休抱怨,“就不能让沈星驰绳之以法吗?”
“有!”
温若初沉吟半晌,倏然撩起眼皮看向前方某一处,眸光倏然犀利起来。
老皇帝执意护着沈星驰,想让老皇帝降罪,沈星驰伏法,除非沈星驰大逆不道,犯上作乱。
板子只有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