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禾很快冷静下来,这不是第一次了,她来不及想乔南州为什么会出现在度假村,再次紧了紧身上的浴巾。
“抱歉,我这就回去。”
若是以往,以乔南州的性子,定是要存心逗一逗她,可现在,他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禾飞快地去洗手间拿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快出门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因为,她在看见了门口柜子的缝里的一点黄棕色。
她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是维尼熊的皮套,心随着狠狠跳动了一下。
她转过身,看不见里面的乔南州,心情复杂,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出来话。
他们现在又还能说什么呢?
心里都痛,面上都装。
就装作没看见吧。
苏禾这样安慰自己。
听见关门的声音,乔南州才从拐角出来,他刚才就站在这里了,想偷偷地看她。
见她在门口迟疑,心里忐忑、激动、期待……见她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心里悲凉、难过、落寞。
从前只知道张舒骗了苏禾,幸好苏禾够聪明,没让张舒得逞。
似乎没有被真正伤害,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可是现在,张舒是造成苏振安如今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在乔南州的头上也冠上了罪人之子的标签。
乔南州面对苏禾都有羞耻、愧疚的负罪感,这种负罪感像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口,呼吸都变得困难,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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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躲。
乔南州第二天和苏禾同时下楼吃早餐,宁宁看了看妈妈的脸色,从身后探出来小脑袋,甜甜地喊了一声:“乔叔叔。”
“宁宁想吃什么,乔叔叔带你去拿。”乔南州笑容温和。
“妈妈……”
“去叭。”苏禾点了点头。
宁宁开开心心地跟着乔南州去拿早餐。
苏禾低着头在手机上回复Ewan的工作消息,结束后再去拿吃的,却发现自己的面前已经放好了一份早餐。
“妈妈,是乔叔叔给你拿的。”
苏禾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乔南州,道了谢。
一家三口沉默着吃早餐,这种沉默直到宋知卿他们下来了才瓦解。
顾子衡觉得很奇怪,上次乔南州见他还是暗藏凶光的样子,怎么这次平静了许多,虽然他还是能感受到敌意,但很克制。
“阿禾,你和乔总之间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越是说没有,就越是有。
顾子衡轻轻拍了拍苏禾的肩膀:“阿禾,我希望你开心快乐,如果你想倾诉,我都在。”
他没有多问,带着宁宁去试拍了。
周遂打电话过来:“小禾姐,核查过了,都属实。还有一件事,这封匿名邮件,是乔南州发的。”
苏禾闻言,立马往乔南州那边看过去。乔南州的目光从来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这一眼,视线交汇,谁也没率先移开。
“好,我知道了。”苏禾声音平稳,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让律师提交法院起诉苏振华。”
仿佛是知道苏禾要过来找他,在看见苏禾挂断电话后,乔南州就朝着苏禾这边走了过来。
苏禾也没说话,朝人少的方向走,乔南州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到了一处长廊亭子里,苏禾转过身,目光定定地看着乔南州。
“邮件我收到了,虽然现有的证据还无法构成罪名起诉张舒,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会找出证据,让张舒付出代价。”
乔南州心中一痛,他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掩藏了眸底的一片凄凉惨淡,低声道:“应该的。”
犯了错,就该认罚。
微风吹乱了头发,发丝飘到了眼睛里,刺激得眼睛酸涩泛红。
“乔南州,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苏禾轻声说。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始终没有好的结果。
苏禾不信命,但却一次次被命运戏弄。
“你说造化弄人,我认,你说因果报应,我也认,可是阿禾……”乔南州走近苏禾:“你完全否定我们的过往,我不认。”
“我们没办法预料到未来,也没办法控制情感,我们之间,不应该以对错判定。”
乔南州抬起手,落在苏禾的眼角,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声音温柔又悲伤。
“阿禾,不要把错拦在身上,就算重来一次,你我还是会走一样的路,我不后悔,你也别后悔,好吗?”
这不是询问,是恳求。
如果连他们自己都认为这段感情是个错误,那这些年的爱恨嗔痴都没有意义了。
怎么能完全推翻呢?他们明明也有很美好的回忆,他不想让他们之间的爱都变成一场罪过。
“乔南州……”
苏禾险些落下泪来,她立马转过身子,捂住嘴巴,背对着他。
她真的怕自己崩溃,她真的好爱乔南州,可一想到张舒是罪魁祸首,这种爱就变成了沉重的负罪感,牢牢地将她铐在十字架上,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往两个相反的方向,反复地拉扯她的血肉和灵魂。
她对不起爸爸,她爱上的是仇人的儿子,她也对不起女儿,让女儿从小就没有父爱。
“阿禾,别哭,不是你的错。”
乔南州能理解苏禾的感受,他从后面轻轻地环抱住苏禾,呈保护的姿势安抚着她,可他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苏禾听到他的话,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她忍住没吭声,心里就像是堵着一道墙。
他感受到了她的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那般灼烧,烫得心都在抽痛。
悲伤的时候连老天爷都要凑个热闹,细细密密地下起了雨,乔南州护着苏禾的脑袋,跑回酒店。
“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嗯,你也是。”
苏禾进了房间,门后面宋知卿和宁宁排排站,一大一小两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苏禾。
“你俩单独出去做什么?和好了?”宋知卿眨巴眨巴眼睛。
“你觉得呢?”苏禾无奈反问:“换做是你,你该怎么办?”
宋知卿换位思考一下,她也无所适从,只能拍了拍好姐妹的肩膀安慰:“没关系宝贝,放弃了一棵歪脖子树,我们还有一大片森林。”
“森林?”宋淮序疑惑地看着助理。
助理解释:“是的宋总,您看,您现在对于小姐来说,就是歪脖子树,还是挂了别人名字的,但是沈先生就不一样了,他是外面无主的森林,这和家花哪有野花香是一个道理,一个糟糠下堂夫,安安静静地死了最好。”
宋淮序沉脸。
助理立马闭嘴:“宋总我不是在说你,我是在剖析小姐的心理,是您要问的。”
“这次品牌宣传晚宴,给星空文化项目组发邀请函。”
助理点头应是,心想宋总心真黑,项目结束才露面,宋小姐知道自己干了这么久的活儿,其实是在给宋总干的,还不得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