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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 年,当那热烈的毕业季刚刚过去,迎来的便是繁忙而又充满生机的麦收时节。

广袤无垠的金色麦田里,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我正和众多社员们一起,热火朝天地挥舞着镰刀,尽情收割着这一年辛勤劳作的成果。

就在大家干得汗流浃背、如火如荼之际,突然间,一阵呼喊声从远处传来:“唐久泰,派出所来人啦!找你的!”

听到这话,我的动作突然就是一顿,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与不安。

循声望去,只见那个身材圆滚滚的陈大胖子正迈着大步向我走来。他脸上挂着略显客气的笑容,远远地便向我挥了挥手,喊道:“嘿,你来一下!”

待他走近后,先是跟我打了个简短的招呼,接着便压低声音说道:“你跟我去公社走一趟吧,那边有人要见你。”

我闻言心头一紧,连忙追问:“谁找我啊?有啥事吗?”

然而,陈大胖子却只是故作姿态地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去了你自然就清楚了,你回家准备一下吧,我去生产队搞点吃的,每年割麦子中午都有伙食!”

说完,他便转身自顾自地朝着生产队方向走去。今天中午,生产队大食堂肯定是蒸大馒头外加一个汤菜,他要是去了很可能会讨要其它好吃的,关键就看队长怎么安排他。

一般来说没有油水可捞他是不会白去的。就看他那脑满肠肥的样子,不会大吃大喝那是无人相信的。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心情愈发忐忑起来。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可任凭我如何苦思冥想,也始终琢磨不透究竟具体会是什么情况。

但不知为何,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如阴云般笼罩在心头,让我觉得这次被叫去公社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怀着满腹狐疑,我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当我把要去公社接受调查的事对母亲讲了之后,她一下子就愣在当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这不啻为晴天霹雳一般把她彻底打晕了。母亲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得罪什么人了?

我说没做什么犯法的事。然而陈宝国已经事先通告母亲了,说什么长宁大队有一户教师家失火了,因怀疑是有人纵火,这事跟我和几个同学有关联,因此要找我们去讯问一下。

母亲没想到是要把我带走去处理。她原以为有她跟陈大胖子周旋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现在问题严重了,我有可能要被拘留或者逮捕。

就是这次的打击,使母亲一股急火得了眼疾,一辈子都没好。然而母亲毕竟是坚强的,她立刻行动起来,很快便给我做好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我匆匆扒拉了几口后,特意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这才跟着陈大胖子一同踏上前往公社的路途。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脚下扬起的尘土伴随着我们的步伐缓缓飘散在空中。

终于来到公社的院子门口,望着那扇略显陈旧的大门,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深吸一口气,我硬着头皮跟在陈大胖子身后走进院中。穿过宽敞的院子,进入门厅内,再沿着一条狭长的走廊前行。

走着走着,我不经意间透过一个微微敞开的门缝儿向内瞥了一眼。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竟然是温勇刚!

此刻的他正静静地坐在房间中央,脸色阴沉得吓人,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虑与不安。当他稍稍转动头部时,我分明看到他的神情异常凝重,似乎背负着千斤重担就要将他压垮一般。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此时此刻,我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被叫来公社的真正原因……

身材肥胖的陈大胖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引领着我走进了隔壁那间空荡荡的屋子。一进门,他便转身严肃地叮嘱道:“就在这儿乖乖等着,哪儿都不许去!”

说完这话,他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我坐在炕沿边,心里却象有只野猫在上蹿下跳般躁动不安。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我就按捺不住自己那颗好奇的心,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门口,轻轻推开房门,溜了出去。

哼,你越是不让我走,我就越要走给你看看!外边的空气多么好啊,里边叫人该有多窒息。

房子的后方,矗立着一道由红砖砌成的围墙,围墙里面有一间宽敞的大厕所。我小心翼翼地踱步到房子和厕所中间的狭窄过道处,静静地站立着。

我的心情很激荡,看来那天毕业聚餐后,李联想老师做了纪万林的工作,纪一定把我们之前聚会喝酒的信息透露给他了。

接着李老师就狂打悲情牌,纪就连怕带惊地妥协了,私底下跟我们划清了界限。他极有可能跟李老师做了一笔交易,就是通过揭发我们来给他自己洗清身。

实际上他则是跟着凑热闹的,本来就不关他什么事,完全没有必要当别人透露我们的情况。

这一切当要追溯到那次临近毕业前在邢连志家中饮酒作乐的经历......

记得那天,邢连志热情地邀请我们前往他的家中小聚。碰巧那时纪万林与我正在一块儿,于是我俩便一同欣然前往。

起初,我单纯地以为不过是寻常的串门闲聊罢了,毕竟大家整日都闲来无事。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原来邢连志的家中早已做好了热情的准备。

我们这个小团体总共有六个人,包括我们五个学社成员和纪万林。此时此刻,大家围坐在那张温暖的炕桌子四周。桌上摆着几瓶白酒和一些简单的下酒菜。

我们一边闲聊着,一边开怀畅饮。不一会儿工夫,每个人都喝得红头胀脸,酒精的作用让气氛变得愈发热烈起来。不知何时起,我感到脑袋有些发晕,便从炕上挪到了地上的板凳上坐着。

就在这时,炕上突然有人开始抱怨起李联想老师来。只听那人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李联想啊,为人真是势利眼!他整天就知道极力巴结讨好那些当官人家的孩子,对咱们这些贫下中农出身的子弟可没少打压!”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紧接着,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而且他那嘴巴也忒刻薄了些,批评人的时候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真叫人受不了!”

听到这里,人们的情绪似乎越发激昂起来。甚至有人提议道:“要不咱哪天找个机会好好修理修理他,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此时我连忙出声劝阻道:“这可使不得呀!咱们毕竟还是学生,哪有学生打老师的道理?要是真闹腾出什么乱子来,那影响多不好啊!依我看呐,倒不如在他骑的自行车上动点手脚,或者瞅准时机吓唬他一下,这样也差不多能解气啦。”

我的话让众人稍稍冷静了下来,大家寻思片刻后觉得有理,此事也就暂时告一段落。

随后,话题一转,我们又开始天南海北地扯起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了,各种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闲言碎语充斥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我的回忆大约持续有七八分钟吧,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陈大胖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满脸怒容地质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屋里好好等着嘛!”

面对他的质问,我灵机一动,连忙回答道:“哎呀,我就是想出来撒个尿而已嘛。”

就在我们说话间,只见温勇刚正好从屋子里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陈大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让我赶紧回屋去,他则去讯问其他人员了。于是我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屋子。

轻轻地推开门,我缓缓地走进里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照亮了靠窗摆放得紧紧相邻的两张办公桌。

只见桌子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个人,他们身姿端正,神情严肃。经过他们自我介绍得知,这两人皆是来自县文革保卫小组的成员,也就是公安人员。在此之前,我与他们素未谋面。

坐在左侧的那位姓李,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他身材中等,但略显消瘦,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肤色有些黝黑。而右侧的那位则姓苏,年龄大约三十上下。他身形高挑,脸型狭长,自始至终嘴角都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倒是颇为和善可亲。此时的他正手持钢笔,准备记录相关信息。

他们说刚从东边的长宁四队赶过来,前去那里是调查一起着火的案件。至于为何会突然将我们几个人传唤至此,他们认为具体原因我们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要对我们秉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进行严格的讯问处理。

接下来,那个面色黝黑的李同志开始对我展开盘问。他接连不断地抛出各种问题,语气严厉且急切。

然而,面对他一连串的追问,我始终如一地回答说只是用油印机印制了几张纸,目的是宣传一下我们所谓的“社章”而已。而且,那里面所用的词句大多都是当时比较流行、时髦的词汇,不存在反动内容。

可就在我刚要详细阐述这些内容的时候,黑脸李却显得很不耐烦,他粗暴地打断我的话说道:“你写的那什么社章我早就已经看过了,快坦白交代主要问题,你就别再啰嗦重复了!”

我已经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仔细地分析过了,心中不禁连续产生一个疑问:怎么抓得这么准,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呢?

黑脸李一脸严肃,丝毫不容我开口解释或辩驳,他就是让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主动把主要问题招出来。面对这种情形,我索性闭上嘴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黑脸李更是直接把话给挑明了说道:“年轻人啊,你可别再试图回避重要问题了。咱们可是有人证的哦!如果你还要继续顽固抵抗下去,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那就只能被定性为纵火啦!到时候,可有你好受的,就得乖乖进去啃窝窝头喽!”

听着他这番严厉的话语,我的内心充满了惊恐和无奈。

紧接着,他又继续训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真是不懂得珍惜读书的机会,不好好念书,整天尽瞎折腾些没用的事情。大学能要你们这些觉悟低品德差的人吗?看看你们现在都闹成什么样儿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指着我说:“你就是幕后的总指挥,而那个温勇刚则是你们团伙的黑打手!”

听到这话,我心里暗自嘀咕起来:我们啥时候打人了啊?

后来猛然回想起曾经有那么一次,温勇刚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拿起一块砖头朝着某个同学扔了过去,但幸运的是并没有砸中人家。

其实,温他那家伙也就是装模作样、虚张声势罢了。更何况,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这个学社都还没成立呢,跟我更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再有就是一个平常不过的日子,我正和一个同学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不相让,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温勇刚恰好路过这里,看到我处于下风,便毫不犹豫地上前替我说了几句话。他的语气虽然有些强硬,但也仅仅只是言语上的威胁而已,并未上升到肢体冲突的程度。

那个同学见状,自知理亏,嘟囔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平息下来,原本以为就此结束了,没想到现在却成为了一系列麻烦的口实。

然而,当面对不明真相的质疑时,我不能不试图解释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可只要我一开口辩驳,那个被称为“黑脸李”的人就会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不许狡辩!”那巨大的声响震得人心惊胆战。

随着审讯进程的持续,黑脸李突然抛出一句话:“你居然敢偷听敌台,想当特务是不是啊?”

他所说的敌台,自然就是指当时来自苏联的广播节目。听到这话,我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因为事实上,收听苏联广播在当时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很多人都曾经听过。

于是,我下意识地回应道:“人人都听过,苏联台子声音大,一拧就来很好找的。”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象是点燃了炸药桶一般,彻底激怒了黑脸李。

只见他再次用力地拍打着桌子,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我,声音高八度地怒吼道:“你看见谁听了?你给我说出来!你这臭小子简直太不老实了,今天我非得把你带走好好审问一番不可!”

他那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和严厉的话语,着实把我吓得不轻。那一刻,我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心中充满了恐惧。

面对如此强势的黑脸李,我深知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闭上嘴巴,默默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黑脸李终于说够了,那滔滔不绝的话语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此刻也流尽了最后的一丝力量。他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到此时也喊累了,于是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地瘫坐在座位上,半天都没有再吭一声。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明显缓和许多的语气说道:“你说说看,你们这整的到底都是些啥玩意儿啊?差一点就把人家的房子给点成天灯啦!”

听到他这么讲,我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他那么声色俱厉、张牙舞爪的样子,不过是在故意吓唬我罢了。

黑脸李又忽的坐起来,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冲我说:“温勇刚已经如实交代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怎么还不开窍呢?我们争取挽救你半天了,你就实话实说不就结了嘛!”

“李联想老师家的柴禾垛着火了,有人看见是你们干的,证据确凿就怎么不敢承认呢?”黑脸李接着哼哼唧唧地说,“其实啊损失并不大,要不然当即就把你们逮捕了!”

我说我们没有纵火,别人家失火跟我们没有关系的,说不上是谁不小心扔了烟头什么的引燃的,比如谁在柴堆下大便吸烟造成的……

黑脸李听了我的话诡异地一笑,终于不再追问了。接着那个姓苏的同志缓缓站起来开导我,他说仅仅是李联想老师家的后院外起火,是一堆没来得及运回去的孤立柴禾垛,数量也不大,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损失。

苏同志接着说,李老师主要是感觉自己很窝囊,从业这么多年桃李芬芳名声赫然,从没有被学生这么误解过。所以便采取了激进措施,就是想委托安全部门好好教育一下年轻人。而且他还说不要把事情搞大,不要留下不良记录,给年轻人一次改过自新弃恶扬善的机会。

我听了这话开始惭愧起来,发现人与人沟通是多么重要的环节,缺乏沟通就失去了信任,没有信任就会生出暗鬼!但我的心里还是不怎么好受,觉得那都是说的漂亮话。

今天这一关必须得按流程走,我也须考虑苏同志的感受,人家毕竟说的是心里话,跟我掌握的情况差不多的,笔录还是要做的嘛……

紧接着,便是按手印的环节。我们几个人依次伸出手指,在那份文件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完成这些后,有人便招呼着我们一起前往食堂去享用晚餐。

来到食堂,摆在桌上的是热气腾腾的小米饭,还有看起来像是土豆片的菜肴。那几位同伴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见到食物,一个个犹如饿虎扑食般狼吞虎咽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然而,我却如同嚼蜡一般,一口也吃不下去。毕竟,就在刚刚,只有我和温勇刚两个人被黑脸李那般严厉地盘问审讯了一番,而邢连志他们几个仅仅是被那个胖乎乎的陈大胖子随口问了几句而已。所以说一定是走露了风声,不然人家怎么这么有针对性呢?对于这件事情,另外三个同伴儿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或许甚至都未曾将其当作一回事来看待。

这件事情就如同一场风暴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公社,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且,它所带来的影响远不止于此,甚至还牵连到了其他人。就连供销社负责统计工作的王贵,也未能幸免地被找去问话。面对众人的质问,王贵显得有些惶恐和无奈,他赶忙解释道:“这些可都是家属家的孩子们啊!尤其是唐久泰,他父亲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呢!当时他说要用那块钢板,我哪好拒绝呀?再说了,我又怎么会晓得他拿去刻的竟然是那种犯忌讳的玩意儿呢?如果我事先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他用的啊!”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金黄。我谨遵着黑脸李的指示,带着洪吉平前往公社。一路上,洪吉平沉默不语,但从他紧绷的面容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心情一定十分沉重。

果不其然,一到公社,他便不可避免地遭到了黑脸李的一顿严厉训斥,说他是教唆犯,把年轻人往歪门邪路上引导。

洪吉平肯定大呼冤枉,他不过是挂了一个空头名字而已,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事后洪吉平不仅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我心生怨念,反倒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宽容与理解。

然而,与他相反的是,他那位年迈的老母亲对此却是颇有微词,对我明显流露出不满之情。

这也难怪,正可谓:一垄萝卜一垄菜,谁的儿女谁不爱?

事情过去之后,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经过深思熟虑,我笃定这件事先是纪万林泄露秘密,李联想老师报警,接着就是由那个可恶的陈大胖子一手策划并实施的!

若不是他陈有国向县里的相关人员上报,我们又怎会遭受那一番严厉的审讯呢?他满可以在公社范围内解决,为什么非得要把事情搞大呢?

一向稳重的父亲都亲口告诉我,他专门找过吴校长询问此事,而吴校长也是言之凿凿地表示,这事儿的确是陈保国在背后捣鬼。如此一来,我心中对于陈大胖子的愤恨更是与日俱增。

时间就这样匆匆流逝,大约过去了四五年之久。有一天,我偶然间在县城的一家饭店里与温勇刚不期而遇。

闲聊之中,温勇刚突然压低声音对我说:“你知道吗?当年那个黑脸李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惊得我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缓过神后,我满脸狐疑地问道:“不会吧?他可还不到五十岁呢!”

温勇刚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千真万确,他是得了胃癌去世的。”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时,我的内心犹如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层层波澜,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究竟是应该感到庆幸呢,还是应该为之惋惜?说实话,连我自己都难以分辨清楚。然而,有一个念头却在我的脑海里异常清晰——那就是我总感觉他走得太早了一些。

温勇刚这个人啊,从娘胎里出来似乎就带着一股调皮捣蛋的劲儿。他呀,简直就是恶作剧的行家!关于他那些“丰功伟绩”,坊间可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传闻。

有人言之凿凿地说曾亲眼看见他把酸菜帮子塞进养父的鞋子里,让养父一穿上就感觉不对劲,那味道别提多酸爽啦;还有更离谱的说法,说是他竟然胆大包天地往村里的水井里面扔大便,害得村民们打水时都闻到一股恶臭。

当然啦,这些事儿究竟是不是真的,谁也没法百分百确定,毕竟很多时候传言总是越传越夸张嘛。就算真有其事,想必也是他小时候不懂事干下的糊涂事儿。哪个孩子没点顽皮的时候呢?谁又能保证自己从小到大一点错都不犯、一点秘密都没有呢?俗话说得好三岁看到老。这就是说他长大了一定不是一个善茬子。

可要说温勇刚完全是靠耍嘴皮子逞威风镇住人,那倒也不尽然。就拿他成家后的一件事儿来说吧,婚后温勇刚和老婆闹起了矛盾,他竟然真的动手打起了老婆,开启了家暴模式。

这下可好,老婆的哥哥——也就是他的大舅子听闻此事后,气得火冒三丈,立刻手持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找上门来,扬言要是不给妹妹出这口恶气,在温勇刚身上扎几个大窟窿的话,他以后就随温勇刚的姓氏。

一般人碰到这种阵势恐怕早就吓破胆了,但温勇刚却丝毫不露怯意。只见他二话不说,抄起两把锋利的菜刀,就这么和大舅子面对面地对峙起来,那架势仿佛是要跟对方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

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可把一旁的媳妇给吓坏了,她生怕两人真动起手来会闹出人命,于是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中间,这一边苦苦哀求着丈夫放下菜刀,那一边哭着求哥哥消消气放下匕首。这场面真是惊心动魄触目惊心!

最后,在媳妇的苦苦哀求下,双方总算是暂时平息了怒火各自收手。经过这件事后,媳妇再也不敢轻易跑回娘家去告状诉苦了,估计是被当时的情景给吓出病了。

这是后来温勇刚自己跟我讲的,我当场静静地凝视着他那眉飞色舞、洋洋自得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然而,尽管我心里非常清楚他不过是在夸大其词罢了,但不知为何,我竟然对他这一番豪情壮志的话语却情有独钟。

或许是因为在我的眼中,他宛如一个性格豪爽、敢作敢当的好汉,更是那种可以为了朋友不惜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兄弟。

此外,柳老师也曾苦口婆心地劝导过我们:做人一定要重情重义,对待朋友诚实守信,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而且还要心怀向善之心,知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

柳老师还说,大诗人李白曾在其诗作中所云:“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句话深刻地表达出了一种不屈服于权势、坚守自我原则的高尚情操。所以不论是谁,不该低头决不能低头。

时针还要倒拨回去,也就是在那一次六人聚会刚要结束,温勇刚突然放出狠话,表示要立即去给某人放一把火以示惩戒。

话音未落,只见他跳下地跨上自行车,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见此情景,我被吓得不轻,慌忙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拼尽全力地紧紧追赶其后……

待我好不容易赶到那个小队的屯子时,却发现温勇刚早已借着朦胧的月色,骑着车子哼着小曲踏上了返程之路。

“久泰大哥,我给你报仇了,以后只要你能记得兄弟我的这份情谊就够了!”

他满脸通红,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说道。

“兄弟呀,你是不是把人家房子给点着了呀?”我急得要哭了,大口喘着粗气

“哪里话,房子哪有那么好点的,我……我给他柴禾堆点着了,放心吧!出口气得了,烧不到房子上去,一点儿风丝都没有啊,可惜了……”

“这下闹大了,为了我的事你何苦这么做?”我一屁股坐到地下。

“不对不对,没事,老爷子是离休老八路,我不会怎么样的,再说……”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那团熊熊燃烧的火光,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番话。

回想起那天公安审问我的情景,我仍然心有余悸。后续的气氛要缓和许多,基本上就是走走过程而已。

苏同志开导我后我还是不松口。当时,黑脸李因为不能结案要把我和温勇刚先关起来慢慢再审。

我最后竟然鼓起勇气向黑脸李坦白道:“这火是我放的,你们要抓就把我抓走好了!”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黑脸李听完之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嘿呀,你早点承认不就啥事都没啦?瞧瞧,因为你这一耽搁,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呐!不过好在这次只是个小小的火情,并没有酿成大灾大祸,否则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

我之所以敢承认是自己所为,是因为温勇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小声说,他招供了,是他大便的时候吸烟引发的。

并且温勇刚事后看过火情现场,根本就无所谓的小事一桩。而我绝不能让他一个人担待吧?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把事情全都推给他呢?

光阴似箭,多少年之后的某一天,我们学社成员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

就在大家谈笑风生、回忆往昔之时,不知是谁突然提及了当年那位令人敬畏的李联想老师。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邢连志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李联想啊,身为一名人民教师,实在不该这般对待自己的学生,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整治自己的学生,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政治陷害嘛!”

听闻此言,我瞬间愣住了,当时只是觉得邢连志的话过于严重了!

直到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我步入中年之际,独自一人静下心来,回首往昔那些如烟往事时,再次将整件事的点点滴滴、零零碎碎逐一拼凑起来,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反复推敲之后,我才恍然发觉,那时邢连志所说的那番话竟然颇具几分道理。

经历过那样的一场风波后,我深知自己未来的道路必定充满坎坷。无论是推荐上大学还是争取入党、晋升干部等,对我而言都会成为一种奢望。那些曾经看似近在咫尺的梦想,肯定已如镜花水月般遥不可及。

回想起往昔岁月,我和纪万林可谓是情同手足。

自小学一年级开始,我们便相识相知,从懵懂无知的孩童时代,到青涩稚嫩的少年时期,再到如今即将迈向成年的门槛,我们一路相互陪伴,共同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

尤其是来到公社中学后的这两年多的学习时间里,我俩更是形影不离。

无论是清晨迎着朝阳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驶向学校,还是傍晚伴着余晖悠然自得地漫步于乡间小道;无论是上课时全神贯注地聆听老师授课,还是课间休息时嬉笑打闹尽情释放青春活力,我们始终都是并肩同行,从未分开过哪怕一天。

后来毕业前,我跟洪吉平学会了拉二胡,那美妙动听的旋律让我沉醉其中。纪万林见此情形后,竟也对二胡产生了浓厚兴趣,也开始向洪吉平拜师学艺。

就在毕业后的那个寒冷冬天,学校组织大家排练文艺节目。由于我有着一定的演奏经验,便顺理成章地参与其中;而纪万林也承担起了记录考勤的工作。

然而,就在那个平凡无奇的日子里,命运之手轻轻一挥,让我无意间瞥见了那份即将上报给大队的考勤表。那一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我内心深处隐藏已久的秘密。

当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的时候,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只见表格中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纪万林竟然将他自己和洪吉平的出勤天数虚报了整整二十多天!更令人气愤的是,他给出的理由居然如此荒谬可笑——他声称是因为帮助洪吉平抄写乐谱才多出这个数目。

可是,当我的视线转向属于我自己的那一栏时,却发现上面的数字准确无误,清清楚楚,连一天都没有多算。那一刻,我的心情犹如暴风雨中的小船,飘摇不定,心中充满了失落和愤怒。我怎么也想不到,曾经视为挚友的纪万林,竟会做出这般不公平的事情来对待我们之间多年的情谊。

时光荏苒,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金色的光芒透过斑驳的树叶,如碎金般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迷人的光影。我怀揣着满心的疑惑和不满,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纪万林的家门前。

走进屋内,看到纪万林正坐在桌前,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他对面坐下。沉默片刻后,我打破了僵局,小心翼翼地提起了毕业会餐之后发生的那件事。当时,他被李联想老师叫走谈话,回来时哭得象个泪人一般。原以为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刻骨铭心,没想到当我话音刚落,他却毫不犹豫地摇着头,矢口否认道:“什么?有这回事儿吗?我不知道啊。”

我瞠目结舌地瞪大眼睛,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不成?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我强忍着内心的焦躁与疑惑,再次耐着性子将方才说过的话语逐字逐句、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我满心期待着这一次能够成功唤醒他那似乎已经沉睡的记忆。

然而,令我大失所望的是,面对我如此恳切的举动,他竟然依旧面无表情,一脸冷漠地回应道:“是吗?实在抱歉啊,我对此确实毫无印象。”听到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让我的热情冷却到了冰点。无奈之下,我只得悻悻然地转移话题,试图掩饰这份尴尬和失落。

可就在交谈过后不久,一种异样的感觉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我越想越觉得此事透着蹊跷,这般刻骨铭心的经历,距今不过短短数十个月而已,怎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记忆中消失无踪呢?绝不可能遗忘得如此干净彻底!思来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分明是有意为之,刻意在回避这个问题。

可是,他为何要矢口否认并回避此事呢?究竟隐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最终我恍然大悟——原来,他竟是做了亏心事!

再回想起李联想老师处理此事时的种种表现,我不禁愤然长叹。这位平日里看似德高望重的师长,在此事上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小题大做,甚至称得上是心胸狭隘、小肚鸡肠!

当他决定来找纪万林谈话时,竟然自己先哭了起来。从这一点就可以明显地看出,对于这件事,他内心深处是将其看得极其严重的。毕竟,身为一名教师,通常情况下都会尽量保持稳重和威严的形象,然而此刻却在学生面前如此失态,实在令人感到惊讶。

只能说明他当时真的是处于一种极度无助的状态之中。这样的场景让人不禁联想到,或许他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正确解决。

在此之前,李联想可能误以为纪万林也是学社的一员,也参与到了我们“整他”的行动当中。所以他就想打开缺口首先撬开纪万林的嘴。在他看来,纪万林是最薄弱的一环。

就在这次他们的谈话中,纪万林将我们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正是由于这些话语的曝光,才导致了后来在毕业之后,我们遭受到了一系列的审问。

我们五个都被传唤去问话,里面居然没有纪万林。不用想也知道,这准是李老师特意交代过要关照一下,人家纪万林识时务,能及时将功补过,真是善莫大焉!

从我以后踏入供销社开始工作起,我和洪吉平之间的关系日渐熟稔起来。平日里,我们相互交流、互相帮助,彼此之间的往来变得越来越频繁。

直到某一天,当我终于决定向洪吉平吐露那个深埋心底已久的秘密——当年纪万林其实就是那个告密者时,他那张原本平静的面庞瞬间浮现出极度震惊的神情。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如此至关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呢?”

面对他急切的质问,我不禁感到一阵无奈涌上心头。缓缓叹了口气后,我轻声答道:“哎,这个真相并非轻易就知晓的!它是我历经多年思索和深入分析后,方才一点一点地拼凑出来的。期间所耗费的精力和时间也很可观……”

就这样,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交谈着,周围的世界仿佛都被我们遗忘在了脑后。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而我们却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他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情绪,忍不住吐出了那句略带埋怨意味的话语:“其实当初你真不该带我一起去公社问话的。”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不满与委屈却是清晰可闻。

听到这话,我的心猛地一沉,象是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许久之后,我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用近乎蚊蝇一般的声音回应道:“是啊,如果换成现在,我肯定不会带你去冒险的!”说罢,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懊悔和自责。

话说回到毕业之后这个夏天,骄阳似火,生产队里的麦子刚刚收割完毕。在一个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我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生产队。

这时,队长温世义迎面走来,他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你今天去苗圃那边帮忙吧!”接着又补充道,“去顶替郑希成,这家伙偷懒耍滑,在哪里都不行,苗圃领导看不上,他突然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个郑希成当初主动要求去苗圃,而且信誓旦旦的做保证,口中还常念叨什么“要享福去苗圃,想遭罪去劳改队”这句话,原来他就是去想养大爷的!

我顺着队长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三队的东边公社的西边就是那小小的苗圃,它跟安国公社之间隔着一片青草地,草地上人工放养的家猪正在悠闲自得地啃着青草。

走近一看,才发现苗圃这里仅有两间简陋的房屋。整个苗圃算上我总共也就五个人而已。

其中,负责人是来自四队的周顺,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干起活儿来却是一把好手;负责记账工作的则是三队的武殿有,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还有专门看屋子并负责做午饭的四队老朱头,别看他年纪大了些,可做起饭来那叫一个香啊!

而我呢,则和住在西头二队的李生子一起,每天跟随着大家在这里辛勤劳作。

说实话,苗圃这边的活儿真不算多,相较于之前在生产队时繁重的体力劳动,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轻松惬意。

尽管苗圃所占的土地面积不大,但所种植的农作物种类倒是颇为丰富多样。除了常见的小麦、玉米之类的粮食作物外,居然还栽种了不少新鲜水灵的蔬菜呢!

比如红彤彤的西红柿挂满枝头,像是一个个小灯笼;绿油油的芹菜挺拔而立,散发着阵阵清香;橙色的胡萝卜藏在土里,只露出一小截嫩绿的叶子;紫莹莹的茄子圆润光滑,象吊挂的吉祥物;还有那圆滚滚的土豆,安静地躺在地下等待人们的挖掘……

或许正是因为存在这些琳琅满目的蔬菜,吸引了附近三队屯子里的一群妇女们时不时前来光顾。

只见她们每人都挎着一只大大的竹筐,嘻嘻哈哈地穿梭于苗圃的田间地头,美其名曰是来采摘喂猪用的猪食菜。然而,从她们脸上洋溢出的笑容以及偶尔偷偷塞进嘴里品尝一口的小动作来看,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那些牲畜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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