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镇的老宅立在半山腰,爬山虎像溃烂的伤口爬满灰白墙壁。我攥着钥匙站在铁门前,锈蚀的锁孔里卡着半片褪色的黄符纸。律师说姑婆临终前指名要将这栋宅子留给我,可我对这里的记忆仅限于五岁那年摔碎的青花瓷碗。
二楼窗框突然发出吱呀声,我抬头时只看见翻飞的碎花窗帘。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天气预报显示今夜有雷雨。
阁楼的脚步声是从凌晨两点开始的。
我蜷缩在雕花木床上,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裙。那脚步声很有规律,每隔三十秒就会从东头走到西头,带着铁链拖拽的哗啦声。老式座钟敲过三下时,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炸响。
";喂?";我颤抖着按下免提键。电流声里传来女孩的抽泣,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苏晚......";那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快逃!";
电话挂断的瞬间,整栋宅子的电灯开始疯狂闪烁。衣柜门砰地弹开,我送给姑婆的檀木梳躺在天鹅绒衬布上,梳齿间缠绕着几缕灰白长发。窗外炸开一道闪电,借着刹那间的惨白光芒,我看见穿衣镜里站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她的左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扭曲,脖颈上缠着三圈电话线。
我尖叫着抓起手机往外跑,却发现大门纹丝不动。身后传来高跟鞋踩踏木楼梯的声音,哒,哒,哒,混着铁链摩擦地板的声响。二楼书房突然亮起昏黄的灯光,窗纸上映出两个扭打的人影。
";1948年农历七月十五,我终于杀死了那个贱人。";泛黄的日记本摊在书桌上,钢笔字迹因用力过猛划破了纸页,";用电话线勒住她脖子时,梳妆镜映出我狰狞的笑。可当我把尸体拖进阁楼,却听见楼下电话铃响......";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窝。我猛然想起律师欲言又止的神情,他说姑婆是上吊自杀的,但殡仪馆的人怎么也解不开她脖子上的电话线。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我攥着日记本躲进衣柜,檀香混着霉味冲进鼻腔。缝隙外渐渐漫进猩红的光,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停在柜门前。电话铃声又在楼下炸响,这次是客厅的座机和我口袋里的手机同时响起。
";苏晚,";两个声音在电流声中重叠,";你逃不掉的。";
衣柜门被猛地拉开时,我看见镜中的自己穿着血红旗袍,左手握着沾满锈迹的剪刀。窗外惊雷劈开夜幕,无数道闪电中,整栋宅子显露出它真实的模样——焦黑的梁柱间垂落着密密麻麻的电话线,每根线上都吊着穿旗袍的女人。
座钟突然敲响十二下。衣柜里的檀木梳开始渗出血珠,镜中景象突然扭曲,我看见五岁那年的自己蹲在书房门口。门缝里,姑婆正用电话线勒紧另一个女人的脖子,而那个女人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脚步声停在身后。我转身时,姑婆腐烂的脸几乎贴在我的鼻尖上,她脖子上的电话线突然活过来,毒蛇般缠住我的喉咙。";轮回......";她咧开淌着黑水的嘴,";每二十年......就要找个替死鬼......";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二十条未读短信同时弹出。最新那条来自十分钟前:";苏小姐,很遗憾通知您,您继承的苏宅在二十年前就毁于火灾。根据警方记录,1988年7月15日,您和父母在宅中遇难,尸体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