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发烫的手机撞开盥洗室的门。水龙头自动拧开,猩红液体喷涌而出,在镜面溅出朵朵血梅。姑婆的指甲已经抠进我颈动脉,电话线在皮肤上勒出紫黑淤痕。
";当年...你父母...也是这样...";腐尸的喉管里挤出咯咯笑声,蛆虫随着声带震动簌簌掉落,";他们以为烧了宅子...就能破除轮回...";
破碎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五岁那晚根本不是打碎青花瓷碗,我分明看见父母将煤油泼满楼梯。冲天火光中,姑婆焦黑的尸体在火场里直立行走,烧融的电话线像蜘蛛丝缠住我们的脚踝。
镜中突然浮现1998年的火灾现场。年幼的我被母亲塞进阁楼通风口,父母在火海中化作两具拥抱的焦尸。而此刻镜外的我脖颈缠绕着同样的电话线,身后姑婆的尸斑正在爬满我的后背。
";每二十年...苏家女儿...都要回来...";腐烂的手指戳进我锁骨,";你逃了三次...这次该还债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刺耳蜂鸣,二十条短信在此刻全部变成未接来电提示。最近那条显示来电人竟是五岁时的自己,时间定格在1988年7月15日23:59。当姑婆扯着我撞向梳妆镜的刹那,我猛地将檀木梳插进镜面裂缝。
玻璃碎裂声震耳欲聋。无数时空碎片如暴雨倾泻,我看到1948年的姑婆握着剪刀刺穿情敌心脏,1968年的母亲在火场撕下阁楼封印符,1988年的自己蜷缩在衣柜给二十年后的手机发送短信。所有轮回里的苏家女儿都在镜中朝我伸出手。
";该结束了。";我抓住五岁那年的手腕,在时空裂缝合拢前纵身跃入镜中火海。电话线在烈焰中寸寸崩断,衣柜里的檀木梳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父亲的脸。
灼痛袭来的瞬间,我听见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在整个时空中响起。1988年的阁楼通风口、1968年着火的卧室、1948年染血的梳妆台,所有时空的座机话筒同时悬浮在半空,听筒里传出跨越八十年的哭喊与求救。
";接电话啊!";无数个我的声音在火焰中重叠,";快接电话!";
在皮肤碳化的剧痛中,我颤抖着按下最新那通未接来电的回拨键。所有时空的火焰突然静止,听筒里传来清亮的童声:";消防队吗?青槐镇半山老宅着火,有个小女孩困在阁楼......";
晨光刺破乌云时,我瘫坐在消防车轰鸣的街道中央。手机屏幕显示2023年7月16日,相册里父母的黑白遗照变成了全家福。年轻消防员抱着五岁女孩冲出焦黑废墟,她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电话线。
";苏小姐?";穿制服的人轻拍我肩膀,";这是老宅残骸里发现的。";他递来密封袋里的檀木梳,断裂的梳齿拼出三个焦黑数字:1998。
山风卷着灰烬掠过耳际,我分明听见时空尽头的呜咽。当指尖触到檀木梳的刹那,二十个未接来电提示突然在手机屏幕同时亮起,每个号码都是倒序排列的相同数字——。
远山传来飘渺的座钟声。我数着心跳等待第十二下钟响,却发现消防车顶的警灯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年轻消防员转过头的瞬间,他的瞳孔里映出我背后穿着染血旗袍的身影。
未接来电数字开始疯狂跳动。当最后一声钟响消散在晨雾中,所有时空的苏晚同时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