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雾总是在深夜悄然降临,像一双无形的手,将整座城市笼罩在湿漉漉的纱幕里。我裹紧风衣,站在山城步道的入口处,手电筒的光束在氤氲雾气中显得格外苍白。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最后一条短信:“千万别去3号防空洞,那里在吃人!”
发件人是上周失踪的摄影记者陈默。三天前,他给我发了张照片,照片里的防空洞入口爬满青苔,洞壁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符号。作为《重庆晨报》的调查记者,我已经追踪这起连环失踪案三个月了。七个受害者都在雨夜消失,最后出现的地点都是不同的防空洞。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石阶,青苔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台阶往下走,霉味和铁锈味混合着潮气扑面而来。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见洞顶垂下的铁链上挂着个东西——是陈默的相机包。
包带断成两截,金属搭扣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我颤抖着打开包,里面除了存储卡,还有一张被撕碎的照片。拼接起来后,画面里是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站在防空洞前,背后的阴影里有双泛着红光的眼睛。
手机突然没了信号。我继续往里走,通道两侧的岩壁上陆续出现符号,和陈默照片里的一模一样。那些扭曲的线条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用血画成的符咒。当光束扫过左侧岩壁时,我僵在了原地——那里有个新鲜的弹孔,周围的青苔被刮得干干净净。
“咔嗒”。
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空荡荡的通道,只有水珠滴落的回声。但就在我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右侧岩壁上有个黑洞。那不是原本该有的通风口,而是被炸开的新洞口,边缘还残留着火药味。
我屏住呼吸,慢慢凑近那个洞口。里面很黑,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前五米。突然,我听见有人在哼歌,是《茉莉花》的旋律,带着童声特有的清脆。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洞穴深处飘来的。
我打开手机录像,深吸一口气钻进了洞里。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手脚并用往前爬。当我终于挤过狭窄的缝隙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前是个巨大的天然溶洞,钟乳石在头顶倒挂,地上散落着各种生锈的军用品:钢盔、水壶、弹药箱,还有几具早已腐烂的骸骨。
在溶洞中央,有个用石头堆砌的祭坛,上面摆放着七个瓷碗,碗里盛着已经凝固的黑红色液体。祭坛后方的岩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我凑近一看,瞳孔瞬间收缩——那些都是失踪者的名字,包括陈默。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起一段视频。画面里是陈默颤抖的手,镜头扫过同样的祭坛,最后定格在岩壁上的文字。“他们说这是抗战时期的秘密基地,”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些符号是招魂幡,七碗心头血是引魂灯......”
视频突然中断,画面转为雪花点。我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铁链拖地的声响。转身的瞬间,手电筒的光束照到一张腐烂的脸——那是陈默!他的喉咙被割开,肠子拖在地上,却还在用仅剩的一只手朝我爬过来。
“救......”他发出含混的声音,腐烂的嘴唇裂开,露出染血的牙齿。
我尖叫着后退,撞翻了祭坛上的瓷碗。凝固的黑红色液体在地上流淌,竟诡异地汇聚成一个箭头,指向溶洞深处。就在这时,洞顶突然传来石块崩塌的声音,无数碎石砸落下来。我慌忙朝箭头指示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陈默绝望的哀嚎:“快逃!别回头!”
通道尽头是扇生锈的铁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我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肝胆俱裂——这是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墙壁上贴满了人体实验报告,手术台上躺着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们的胸口都刻着相同的符号。
在实验室中央,有个玻璃罐浸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布满黑色血管,血管末端连接着墙上的七个计时器。当我看清计时器上的数字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每个计时器都显示着“00:00:00”。
“欢迎来到最后的献祭现场。”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望去,看见通风管道里伸出一张腐烂的脸,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地质专家王教授。他的身体已经严重腐烂,眼球挂在眼眶外,却还在对着我笑:“你知道吗?重庆的防空洞连通着阴曹地府,七十年前我们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我看见手术台上的尸体开始抽搐,他们胸口的符号发出血红色的光芒。玻璃罐里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黑色血管像活物般扭动着。
“跑!”有人在我耳边大喊。
我本能地冲向另一扇门,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尸体嘶吼的嚎叫。当我跌跌撞撞地冲出防空洞时,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回头望去,整座山体都在冒黑烟,洞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手机突然恢复了信号,屏幕上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渝中区3号防空洞突发坍塌,初步怀疑与非法采矿有关......”
我颤抖着删掉手机里的所有照片和视频,然后将存储卡掰成两半扔进江里。当我转身时,看见雨中站着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她冲我笑了笑,然后转身消失在雾气中。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背后的岩壁上,那个新刻的名字——我的名字。
三天后,我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张泛黄的报纸,日期是1942年3月15日,头版标题是《重庆防空洞惊现神秘祭坛,七名科学家离奇失踪》。报纸里夹着张照片,正是我在溶洞里看到的祭坛,而祭坛后方的岩壁上,分明刻着七个名字,其中最后一个,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