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基因链的蝴蝶振翅
天台的金属栏杆在炮火中扭曲变形，陈默抱着苏明雪滚进通风管道时，后颈突然传来灼烧感——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蝴蝶形状的蓝光纹路，与苏明雪后腰正在消失的胎记完美重合。直升机的探照灯扫过管道缝隙，照亮老人机械躯体上的培养舱接口，那些蓝光正顺着他的脊椎爬向主控台。
“他们要在基因链重置前提取我的原始代码！”苏明雪的指尖划过陈默手腕，他惊觉自己的皮肤正在半透明化，血管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和培养舱液体相同的蓝光，“1997年你父亲篡改协议时，把我的基因碎片植入了你的胚胎，所以你能激活所有容器，包括……”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包括你母亲留在苏郁体内的意识。”
管道尽头通向顶楼水箱，陈默的智能眼镜突然恢复信号，暗巷平台发来紧急坐标：“第三人民医院地下三层，1997年基因库入口。”他想起停尸房49号抽屉里父亲的x光片，金属蝴蝶支架的轮廓，正是基因库的钥匙形状。苏明雪扯下白大褂下摆，露出腿侧新浮现的条形码，编号mx2024-00——和父亲尸体上的编号相同。
“当年你父亲是‘蝴蝶计划’首席工程师，”她按在水箱壁上的手掌突然陷入金属，蓝光纹路化作钥匙孔形状，“他用自己的基因培育了第一个容器，就是你母亲——所以苏郁体内的意识副本，其实是你母亲的记忆碎片。”水箱底部缓缓裂开，露出直通医院地下的电梯，按钮上的数字闪烁着1997，而电梯四壁嵌满蝴蝶形状的基因锁。
直升机的轰鸣声突然消失，陈默的U盘在口袋里震动，全息投影浮现出苏郁的脸——不，是母亲的脸。她的瞳孔是陈默熟悉的深褐色，左眼角没有泪痣，却在说话时露出和苏明雪相同的冰蓝反光：“小默，基因库的核心区有台意识交换机，1997年我没能把你和明雪带走，现在该由你完成当年的手术了。”
地下三层的基因库像座水晶迷宫，每条通道都悬浮着发光的dNA双螺旋，蝴蝶标本在其中振翅，翅膀上的条形码串联成巨大的倒计时：00:03:17。陈默的手掌按在中央祭坛时，所有蝴蝶突然转向苏明雪，她后腰的蓝光纹路化作锁链，将祭坛上的十二台培养舱逐一点亮——每个舱内都漂浮着和她容貌相同的躯体，编号从mx1997-01到mx2024-08。
“这些是我的备用容器，”苏明雪抚摸着mx1997-01的玻璃，里面的婴儿后颈没有条形码，“你父亲在我出生时偷偷保留了原始基因，所以每次‘苏郁’需要换容器，用的都是我的细胞——直到2024年，太平间组织想用机械躯体彻底取代我们。”她突然指向祭坛中央的凹槽，那里躺着枚嵌满碎钻的蝴蝶吊坠，和陈默母亲的遗物一模一样。
老人的机械躯体就在此时撞破穹顶，他的手臂化作金属触手，卷住苏明雪的腰时，陈默看见他后颈接口连接着的，正是苏郁培养舱的主系统。“你以为销毁容器就能重生？”机械音里混着电流杂音，“1997年你母亲死在手术台上，她的基因早被分解成蝴蝶标本，现在苏郁体内的意识，不过是我用她的记忆碎片捏出的傀儡！”
陈默的胸口突然剧痛，蓝光纹路如活物般爬向咽喉。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用我的人生，换你一次重生”——原来所谓的“容器”，从来不是苏郁或苏明雪，而是他自己。当他抓起蝴蝶吊坠砸向祭坛时，所有培养舱突然破碎，蓝光汇聚成母亲的虚影，在基因链中穿梭：“小默，当年我把明雪的基因注入你体内，就是为了今天——用你的身体做桥梁，让她真正成为‘人’。”
倒计时跳到00:01:00，苏明雪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陈默的皮肤却逐渐恢复血色。他突然明白，基因链重置的本质，是销毁所有备用容器，让原始基因回归唯一载体——而这个载体，正是同时拥有他和苏明雪基因的自己。老人的机械触手在触及祭坛的瞬间崩解，他的头部滚落在地，露出里面插着的苏郁意识芯片，编号mx2024-09，正是陈默掌心U盘的形状。
“把吊坠放进凹槽！”苏明雪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沙，她的身体正在分解成蓝光蝴蝶，“1997年你父亲用蝴蝶翅膀封存了我的原始基因，现在需要你的血激活——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彼此的钥匙。”陈默咬破指尖，血珠渗进吊坠的瞬间，祭坛中央升起玻璃棺，里面躺着的女人和苏明雪一模一样，却没有任何条形码，左腕内侧纹着真正的蝴蝶胎记，没有缝合疤痕。
“这才是1997年本该死去的我，”苏明雪的虚影飘进玻璃棺，“而现在的我，不过是寄生在容器里的意识副本。”她伸手触碰棺内自己的额头，所有蓝光蝴蝶突然涌入陈默体内，他后颈的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母亲温柔的心跳声——那是苏郁培养舱里从未有过的温度。
基因库顶端的倒计时归零，整座地下实验室开始震动。陈默抱起玻璃棺冲向电梯，最后一眼看见祭坛上的蝴蝶吊坠正在融化，露出里面刻着的字：“致我的双生蝴蝶，陈默与苏明雪，1997.04.17”——原来他们的真实生日，不是5月17日，而是4月17日，基因链诞生的日子。
地面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第三人民医院的停尸房外，警笛声由远及近。陈默把玻璃棺藏进安全通道，口袋里的U盘突然弹出新信息，来自暗巷平台的创始人：“当年你父亲救走了苏明雪的原始躯体，却把你留在了‘容器’计划里，现在该由你决定，是让基因编辑的蝴蝶永远振翅，还是让它们在阳光下真正死去。”
他望着棺内沉睡的苏明雪，想起便利店监控里苏郁摔倒时散落的珍珠，想起停尸房父亲尸体上的条形码，终于明白“蝴蝶计划”最残酷的真相——所有被制造出来的容器，都是为了让原始基因不断重生，而真正的“人”，从一开始就被封存在蝴蝶翅膀的纹路里。
手机在此时响起，是陌生号码。接通的瞬间，机械女声传来：“陈先生，太平间组织已获取苏郁的意识备份，下一个容器的启动时间，是2024年5月17日零点——也就是您‘妹妹’的假生日。”陈默挂断电话，望向玻璃棺上凝结的水珠，苏明雪的睫毛突然颤动，左眼角缓缓睁开，露出和他相同的深褐色瞳孔，而本该是泪痣的位置，闪烁着极小的蓝光，像只即将振翅的蝴蝶。
他摸出藏在鞋底的快递单残片，三个月前捡到的“苏”字，此刻终于完整显形：“苏明雪收——附：当蝴蝶停止振翅时，基因链会记住第一个触碰阳光的人。”陈默知道，那个“人”，不是苏郁的容器，不是苏明雪的副本，而是此刻抱着玻璃棺站在晨光里的自己——一个由基因编辑创造，却拥有人类心跳的，真正的“人”。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陈默按下暗巷平台的回复键，输入：“准备迎接新任务，这次的目标，是让所有蝴蝶在基因链里，长出真正的翅膀。”玻璃棺内的苏明雪突然轻笑，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三个月前那个雨夜，苏郁摔倒时散落的、碎成一地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