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脚踏出石门，眼前的场景便换了模样。
不再是灰桥，也不再有桥犬撒娇的地盘。这里山峦重叠、灰白如骨，四周弥漫着细碎如盐的晶尘，落在肩头发间，冰凉轻微，宛如盐雪。
“这是……盐山？”云缨轻声问。
赵怀真抬头看了看，点头：“看样子是。气味和纹理对得上，是盐骨教所说的‘外祭之岭’。”
“听这名字就不怎么健康。”唐清砚将手按在剑柄上，缓缓前行，“‘外祭’两个字听着就不适合胃口好的时候想。”
云缨不觉笑了一下：“我倒是觉得，这地方适合干架。没别的，就地势开阔、风大、落地声清脆，拳头一砸下去那效果，堪比音响。”
正说着，前方一道尖锐的啸声突如其来——像是刀片刮过铜壶，又像是谁拿指甲在石头上写字，隔着盐雾都能激起后脊梁发凉。
“不是风。”赵怀真眉心微蹙。
“也不是鸟。”唐清砚已经拔剑出鞘。
雾中逐渐显出一道影子，高约两丈，仿佛披着一身烂盐布的怪物，一步步踩在地上，便有大片盐尘被震飞。
它抬起头，露出一张……人脸。
不，是一张咸着的、干硬的人脸，像被盐封了千年，又临时被挖出来粘在骨头上，还勉强保留了点表情。
“哎呀，”它张口，声音沙哑，“你们来的可真慢，我牙缝都能等出野花了。”
云缨抬枪，缓缓后退半步：“你是？”
“我叫——盐封人。”它张开双臂，披风一晃，从下头掉出两只死去很久的山鸡。
赵怀真：“你这名字是按保存方式起的吗？”
“我以前是人，后来成了这玩意儿。”盐封人说得挺轻松，“不过，你们要从盐山过去，就得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唐清砚没废话，一剑横劈而出。
剑光如霜，破雾而至，却在触及盐封人肩头时“咔”地一声，被弹了回来！
“咸得发硬。”他皱眉。
“我这身板，泡过二十年盐井，不硬才怪。”盐封人一跃而起，竟毫不笨重，直接向三人压下！
云缨枪挑上撩，一招“鱼跃斩浪”直接撞上来。盐封人侧身躲过，顺势一巴掌拍向赵怀真。
赵怀真符起三张，封住对方一侧行动。唐清砚抓住破绽，再度出剑，逼迫盐封人转身。
可这怪物竟扭腰如蛇，身法不符合它的体积，一时间三人围攻竟没讨到半点便宜。
“你就一封盐干尸，哪来这么滑溜？”云缨皱眉。
“我以前是跳舞的。”盐封人理直气壮，“死后也没打算放弃爱好。”
赵怀真冷笑：“那我送你去跳一支‘卧地不起舞’。”
说完，他翻身贴地滑行，手中符文贴向盐封人脚踝，“爆”地一声小响，炸出一小团盐雾。
唐清砚趁机突进，一记“踏云破水”点在盐封人脊背，终于打得他一个踉跄。
“好机会！”云缨大喝，枪尾横扫，如拦江之势，猛撞对方胸前。
可盐封人却忽然张嘴，一道盐雾从口中猛喷而出，瞬间遮挡视野！
“雾里看人最迷人。”他说。
“迷你个头！”云缨破雾而上，丝毫不慌，反手一枪扎入盐封人肩窝，“破盐穿针！”
“这招名儿是你现编的吧！”赵怀真跟上就是一掌：“老盐翻身！”
“别再说这些奇怪名字了！”唐清砚一剑封顶，“咸得我耳朵发麻！”
三人轮番上阵，虽打得缓慢，却节奏清晰，一点点将盐封人的动作压制至极限。
“你们……真烦。”盐封人喘息着，肩头已裂，盐粒如雪飘落，“我原本只是想……拦一拦你们，顺便找人说说话……”
“找人说话你不早说！”云缨一边继续攻击一边气笑，“谁上来就喷雾的？你见过哪个正常人说话往人脸上撒一堆盐？”
“我……我以为这样才显得有诚意。”盐封人蹲下，嗓子里咕哝，“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他抬起手，指向前方一座若隐若现的白色山壁。
“那里，有个盐庙。你们想知道盐骨教的秘密，就得去敲那座钟。”
三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明白一件事：
这一战，虽然奇怪，但背后另有玄机。
“你不拦我们了？”云缨问。
“我被打咸了。”盐封人歪头，“再拦我怕你们真炸我。”
他缓缓坐下，身子如同石雕般风化，最后只剩一双眼睛，望着他们踏向前方。
“去吧。咸的秘密，都藏在那口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