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师这次并没有银丝把脉,而是亲手搭在少年乞丐的手腕上。
少年乞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他偷偷抬眼瞄了一下赵医师,只见赵医师眉头微皱,神色专注,似乎在仔细感受着脉象的变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少年乞丐感觉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过了好一会儿,赵医师眉头舒展开,轻笑道:“体质不错,比昨日好了许多,休息好了,这毒应是自行排解了一些。”
顿了顿又道:“既然是要做我的药童,那就要先熟悉人体机理和各种药草。”
少年乞丐听闻,紧绷的心弦一松,旋即又心中一喜,赶忙点头,暗道:“问路求仙的门路没找着,先习一些医术,以后出门也好自保。”
赵医师满意地点点头,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几本医书,递给少年乞丐:“这几日,你先将这几本医书熟读,有不懂之处再来问我。”
少年乞丐双手接过医书,如获至宝般紧紧抱在怀中。而后,遵从赵医师吩咐,先去前堂帮着青峰、王俊打理药铺,顺便再认识一些药草。
前堂里,大清早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足见赵济药铺平日里生意之好。青峰正忙着抓药,王俊则在给客人介绍各种药材的功效。少年乞丐见状,赶紧上前帮忙招呼客人,脑袋灵活,手脚勤快,很快就融入了忙碌的氛围中。
趁着空闲的间隙,少年乞丐便向青峰请教各种药草的名称和特性,青峰也不藏私,耐心地给他讲解。半天下来,少年乞丐虽然有些疲惫,但收获颇丰,对不少药草都有了初步的认识。
“青峰,你对这个哑巴小乞丐有什么讲的。”王俊斜睨了一眼少年乞丐,满脸的不屑,“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小叫花子,指不定哪天就跑了。”
少年乞丐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和倔强。但他很快低下头,默默忍受着王俊的冷言冷语。
青峰皱了皱眉,不满地说道:“王俊,别这么说,这孩子虽然天生有缺,倒是挺机灵,也肯学,最主要是赵师喜欢,咱们能帮就帮一把。”
王俊不知怎的,就是看不惯眼前这少年乞丐,冷哼一声:“就你心善,小心被这小子骗了。”
少年乞丐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紧咬嘴唇,不明白这个王俊为何会一直针对自己,似乎第一次见面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心中已暗暗记下了这笔仇。
“小爷我先忍着,初来乍到要低调,报仇机会多的是。”少年乞丐暗自忖道。
“小乞丐,小乞丐……”药铺外传来银铃般一串串清脆的叫喊声。
少年乞丐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云白色罗裙的少女正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朝里张望着。
少年乞丐认得,来人正是云府大小姐云慕仙。只见云慕仙身着云白色罗裙,那罗裙质地轻柔,随风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她的腰间系着一根淡粉色的丝带,更衬出她纤细的腰肢。
云慕仙笑意盈盈地看着药铺里的少年乞丐,眼神在少年乞丐身上停留从未移开,睡眼惺忪的目中带着几分关切:“小乞丐,气色好了很多嘛!害我担心晚上都没睡好。”
少年乞丐快步走至云慕仙近前,一脸感激,差点脱口而出:“多谢小姐挂念……”
话到嘴边赶忙又咽回去,吱吱呀呀的比划着手势,大意就是多谢相救之类的话。
云慕仙轻轻摆了摆手,说道:“说这些作甚,本就是举手之劳。不过看你现在精神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少年乞丐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云慕仙见外堂人多,问道:“小乞丐,你住哪里,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说话。”
少年乞丐指了指内堂方向,而后在前带路。
两人穿过忙碌的外堂,来到相对安静的内堂。内堂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阳光透过窗户的格子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云慕仙环顾四周,并没有坐下,说道:“这里倒是安静许多,不过,还是有些吵闹,带我到你住的地方。”
少年乞丐站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暗道自己的住所又脏又乱,条件差的没边。
“傻愣什么呢?还不快些带路?”云慕仙再次催促道。
少年乞丐无奈,只得在前面慢慢走着,心里七上八下。他住的地方是药铺后面一个废弃的小房间,平时堆放着一些杂物,只有角落里有个破旧的草席和一床薄被,那便是他的床铺。一路上,少年乞丐试图找些借口阻拦云慕仙前往,但云慕仙却不为所动,执意要去。
少年乞丐一边走着,一边偷偷观察云慕仙的神色,心中忐忑不已:“这位大小姐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要是看到我那脏乱差的住处,指不定得多嫌弃呢。”想着想着,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终于来到了住房前,少年乞丐犹豫着不敢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云慕仙却上前一步,直接推开了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屋内昏暗狭小,杂物胡乱堆放在一旁。
云慕仙看到这情景,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常,说道:“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少年乞丐低着头,红着脸,上下比划着手势,支吾着似在说道:“让小姐见笑了,我……我无处可去,能有个栖身之所已是万幸。”
云慕仙心中有气,立时便想去找赵医师讨个说法,旋即又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知晓这里是赵济药铺,不是云府,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乃至爷爷对赵医师也是敬重有加,更何况这小乞丐身中剧毒难解,只有在赵医师这里方可有解毒的一天。
“小乞丐,坐!”云慕仙也顾不上脏,一屁股坐在少年乞丐的床上。
少年乞丐蓦地一怔,支吾着言外之意是:“床上脏,怎么就坐下了?”
云慕仙懂得少年乞丐之意,并未在意,一把又拉着少年乞丐的手坐在自己身旁。
少年乞丐只觉脸上发烫,身子都有些僵硬了,他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过。云慕仙倒是一脸坦然,看着少年乞丐说道:“别这么拘束,我又不会吃了你。”
少年乞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指了指云慕仙,又指了指自己比划道:“小姐,您身份尊贵,我……我……”
云慕仙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在我眼里,你就是个需要关心的人,而且我对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我们上辈子见过似的。”
听了这话,少年乞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抬起头,看着云慕仙美丽而真诚的脸庞,眼中满是激动,不住地点头。
“对喽,小乞丐你有名字吗?”云慕仙问道,一双美目满含期待地看着少年乞丐。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身子微微前倾。
少年乞丐微微低下头,有些黯然地比划着,大致表述道:“我一个人独处,没有名字,也用不到名字。”此时他的心中涌起一阵苦涩,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忘,连一个专属的称呼都未曾拥有。他不自觉地搓着衣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云慕仙轻轻皱了皱眉,说道:“那怎么行,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名字。要不我给你起一个?”说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乞丐的肩膀,以示安慰。
少年乞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露出兴奋无比的神色,激动得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对新名字的期待和渴望。
就在这时,柴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呼喊声。少年乞丐脸色骤变,眼神中充满了惊慌。
此时,柴房里的光线透过狭小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两人身上,形成一道道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只为等待那个即将赋予他新生的名字。
云慕仙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叫慕仙,那你以后就叫‘慕凡’怎么样?希望你以后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和世间大多数平凡之人一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这一生。”她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少年乞丐喃喃重复着:“慕凡,慕凡……”脸上渐渐绽放出回忆的神色,“吾名慕凡,这名字我很喜欢,有种久违的感觉。”他兴奋地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个圈,浑然没有注意到云慕仙正捂着小嘴一脸吃惊地盯着他。
然而,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年乞丐的似乎一下子意识到什么,脸色唰得一下变得煞白,自己刚刚失态竟一下子忘了自己还是个小哑巴。
“小姐,小姐在吗?”屋外传来一阵阵呼喊,正是云慕仙身边的丫鬟巧珠。因云慕仙偷偷跑出来,故而一路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