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安得爹爹夸赞,会心一笑,一家其乐融融。
李格非也得意自己有这么冰雪聪明的女儿,正高兴之间,王甄儿却又变了脸色,道“也不是你的每个孩儿都是可造之材,你看李迒小小年纪就和唐迁混在一起。”
李格非突发疑问语气道“唐迁怎么了?”
王甄儿道“自从唐国昌成为征战的英雄后,唐迁就似变了个人似的,整天舞刀弄棒的欲随父出征,也不侍学业。”
李格非疑惑道“唐迁年纪不小了,有报国之志不是正常吗?至于读书不过是个人喜好,没有必要要求每个人都如安儿这般伶俐。”
王甄儿道“他自系长剑,走马汴京,轻浮如浪子,引得汴京城那些少爷们的追捧,还不时和一些少儿嬉闹,恐出事端。”
李格非不耐烦道“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也是平常,夫人不必担心,况且唐迁乃是以国昌贤弟为榜样,断然不会似不良少年那般为非作歹。”
王甄儿转而似有三分气愤道“可是他的行为也引得我迒儿膜拜,你且看那院中的木剑,长棍都是唐迁送给迒儿的。我是怕咱的迒儿也学坏。”
李格非微笑道“不会,我的迒儿怎么可能学坏呢。”说完即回首张望这孩儿到底哪去了,果然一目之下没有寻见,遂心生担心,不过嘴上却说“男孩儿,都是调皮贪玩哎!”
王甄儿似心急如焚道“可是孩儿已经多日不读书了!”
李格非暗自寻思“那这孩子是该管管了。才七八岁就这么不听话!”问李易安道“你弟弟何去呀?”
李易安回道“父亲,弟弟在相国寺和一群少年玩耍。那群少年有大有小,为首的便是唐迁哥哥,还组团,谓之‘轩辕门’。”
李格非诧异问道“‘轩辕门’?何种物件?”
李易安道“‘轩辕门’乃是汴京一少年组织,类似‘少林派’,‘逍遥派’,‘蛋黄派’。”
李格非愤怒道“胡闹!”
李易安道“非也,我倒是觉得这乃和父亲的所谓‘新党’,‘旧党’,‘苏党’有极为相似的性质。党争要从娃娃抓起!”李易安的语气极为正色,似大人一般。
李格非瞬间就觉得这个孩儿是聪明过头了,斥责道“你这孩儿能知道什么是‘党争’!”,又转而骂王甄儿道“都是你把她教坏了!”
王甄儿一脸不服气的欲回敬李格非的老母,可是李易安毕竟已经大了,世事也想争辩一番,于是其抢在王甄儿之前争辩道“父亲,这‘党争’自古即有,书中曾记载很多,前朝有‘牛李党争’,‘张冯党争’,汉有‘史萧党争’,之所以争乃是因为利不均也。目今朝廷之下,盖有几番,相互倾轧,两人可谓之‘争辩’,两群则可论其‘倾轧’,或不利生死。父于朝中得利与不利皆是因为此也。意见不同则可争,利益不均则相夺,权利不等则呈盛衰。”
李格非听李易安之言头头是道,可是他不准备与这个孩儿分辩党争,于是转而问道“那唐迁所领的‘轩辕门’,争辩的又是什么?”
李易安道“‘轩辕门’的出现,乃是顺应天道,正是‘锄强扶弱,杀敌报国’为宗旨矣!而‘杀敌报国’却无力赴边关,此项言之过早,可是‘锄强扶弱’正是‘轩辕门’所行实事,谁为强,谁为弱,则用利界之,所谓有钱者,所谓有势者皆为强;无钱者,无势者即为弱。”
李格非气愤道“此论真是笑话,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王甄儿笑道“她也是‘轩辕门’的成员,还是体面的‘军师’,也当得这一片天空主人。”
李格非更气愤的骂道“这丫子,真是胡闹,我且要收拾你!”于是便伸出欲教训她的手势,被王甄儿阻止。
李格非气势汹汹的道“甄儿,你为什么护着这丫子,这岂不是会学坏。你没听说他们要锄强扶弱吗?我看下一步就是‘打家劫舍’了,岂不成了土匪流寇,迟早会被官府拿办!”
王甄儿道“孩子们玩玩,何必当真呢,再说了你也听得‘锄强扶弱,杀敌报国’乃是正义口号,何谈……”
李格非怒道“我看甄儿,你也傻了,护着这帮自作聪明的孩儿。”
李格非吹眉瞪眼片刻后“唉!甄儿,我寻摸着是否寻个好人家把安儿嫁了,也让她早些懂得人间事,早为人母,早知世事艰难。”
王甄儿也不惊讶,思量片刻后也默然的点了点头,“官人可有中意的人选。”
未及李格非出声李易安则抢道“我不嫁,我才十三岁儿?”
李格非气愤的道“安儿看看你越发的任性,顶撞父母还顶撞过苏翁。真怕没人会要你这个逞强凌势的丫头。”
李格非转脸又对王甄儿说道“你看那唐迁怎么样?”
王甄儿一脸嫌弃道“唐迁不侍文书,却喜舞刀弄剑,难配吾家孩儿!”
李格非道“唉!夫人,现在不是唐迁配不配得上我家孩儿的事,现在闺女似这等性子,是人家愿不愿意要她的事。若是她过门之后也似这等任性莽撞,可有苦头吃了。对公婆的不敬,就是我等教化无方呀!”
王甄儿不满道“可是你刚刚还说唐迁在汴京是‘胡闹’!”
李格非回应道“唐迁所作,虽然狂张,可是若是有大人扶持并加以纠正,未必会一心向坏,更何况唐国昌乃是国之英勇,吾等也是汴京城高流,不都可以用规矩使得。”
李易安听说爹爹中意唐迁,心里也开心起来,毕竟同属“轩辕门”的成员,对“大哥”自然也是崇拜的,一时间少女之心澎湃。
王甄儿这一次却好像也认同了李格非,冷静的道“唐迁年华刚好,恰恰大安儿四岁,乃是正好的年岁,家世清明,面目俊秀,只是其将来很可能会随父而行,出征远塞,岂不是让安儿独守这家儿。若是夫君在外,再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虽然王甄儿余有担心,但是对唐迁还是满意的,要么怎么说有些女人遇到一些事情脑子就会短路呢。
李格非道“夫人莫要担忧,唐国昌可是个识大体之人,迁儿之行,必然紧随其后,安全无疑,日后飞黄腾达,必定不在话下。再说了,吾等与唐家乃是过命的渊源,想当年在历下,国昌和其夫人就对你孤儿寡女有十分的照料,这一家乃是难得的心善之人,定然不会有错。唐将军也是声名在外,日后乃是封侯拜将之人,荣华富贵自然也少不了。”
王甄儿急道“吾可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中意他,重要的是要对安儿好,若似你等这样,整天和你的同僚喝的烂醉如泥,才如何是好?”
李格非满面歉意道“夫人这些年来受委屈了,为夫此后定当以你娘仨为心,绝不会再让你等受气。”
王甄儿转而苦笑着对李易安说道“听听你爹说的话,孩儿可要记住你爹这刻的嘴脸,若是此后再行与我争执,就不要认这个爹爹!”是的,要有照相机赶紧拍下来留着证据。
李易安却有半分哀求,半分害怕的道“娘啊,不要太过苛责爹爹,女儿知道便是了。”
正是天晚时分,李迒带着他的所谓的兵器张牙舞爪的回来了,见到李格非和王甄儿急忙的收起手中的物件,李格非和王甄儿正欲出声教训李迒,才看到后面跟着一个小大人儿,没错,那便是唐迁。
唐迁见到李格非和王甄儿急忙行礼“李伯伯,李伯母好。”
李格非正欲发问唐迁关于“轩辕门”的事情,可是唐迁早知道李格非要来责问自己,于是就急急的道“李伯伯,李伯母,今天爹爹从边关归来,母催我早点回家,吾须速回,改日再来府上拜访。”说完就跑了。
王甄儿却几分不悦道“你看看这孩儿,越来越没有礼数,还不如小时候那般听话呢!”
李格非叹息道“夫人呀,他的学问还是你教的,你也需自责!”
王甄儿不服气道“这还能怪我,自古人儿能否成才,都皆靠自己学力,如有良师,则百步五十,还剩五十就要自己努力,你看我的安儿就不是他那么一会事,”说完又自是骄傲了一番,可是转眼又看到在门口呆站的李迒,脸上生出半分嫌弃。
李迒见母不悦,小心翼翼来到李格非面前投抱取暖,李格非倒是心然般的抱起李迒,言“夫人啊!这人啊,也不能全然关注文章,有时候若能成为一个杀敌报国的英雄,也算得上不错。”
王甄儿不服气道“官人,你且知道本朝和前朝的哪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不是有才学之人,能文能诗者也不在少数,进士出身的将军也是数不胜数。将军出战不仅要靠蛮力,更应该使计谋,若没得几分学问,怎么可以打胜仗?”
李格非哑口无言,只能抱着李迒嬉闹,假装没有听到这王甄儿的话语。
再看看唐迁儿回到家中看见父亲归来喜不自胜,急忙的扑向唐国昌,按理说呀,这唐迁已经是十六七岁的人了,不应当这么矫情和恣意,可是每一个孩子看到许久不见的父亲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这种快乐也许就是与生俱来的父子情。
唐国昌看到唐迁孩儿,也是喜出望外,说道“数月不见,孩儿又长大了。”
唐迁眼含泪花的道“爹爹,想死孩儿了,这次回来可否带我去军中?”
唐国昌道“哎!小孩子还是要多读书,莫要学我这般舞刀弄棒。”
在一旁的唐夫人却打断了他们父子和谐的对话,道“还说读书呢,你看这孩子,在汴京城都折腾出什么来,‘轩辕门’他可是个头儿,放着上好的老师(指王甄儿)不学,非要和那些人鬼混在一起。你看人家的李易安呀,和那文明天下的苏子对句都游刃有余,你这个呀,却连苏子的门楣都入不了。”
唐国昌疑惑道“‘轩辕门’是何物呀?”
待唐夫人要解释矣,唐迁抢先道“只是孩儿玩耍的把戏,没有什么大不了。”
唐国昌略有生气道“你住嘴,听你娘儿说,‘轩辕门’若是个好玩意儿,你娘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唐夫人道“‘轩辕门’就是在汴京城中寻摸着一些趣味相投的孩儿,整天持枪执棒在汴京城内招摇。”
唐迁急忙解释道“娘儿莫要胡言乱语,我那些朋友乃是有志于为国效力的少年,我们除了练习武术,还学习兵法,排兵布阵也是吾等学习的内容。”
唐国昌又问唐夫人道“这也没什么呀,为何会如此动怒?”
唐夫人似有怒意的道“莫要听孩儿胡说,‘轩辕门’在汴京城已经传递开了,达官显贵之家都皆惧而远之,都害怕自己的孩儿沾染上它。”
唐迁急忙解释道“娘儿莫要胡加揣测,只是‘门’中有些少年耽误了学业,故而被大人们苛责,而后迁怒于‘轩辕门’。”
唐夫人依然不解氛道“若是这样就简单了,可是且需广听八方意见,莫让听迁儿一己胡说。”
唐迁无奈只能不说话也。
唐国昌暂时不明所以,但是其心还是向着唐夫人,似有责备唐迁道“小小年纪,不学文章,不在家陪娘儿,成何体统。”
唐迁委屈道“我是为了能早一点的跟上父亲的步伐,从军入伍,沙场报国乃是我之志也。”
唐国昌看着唐迁内心生出一丝怜悯,因为自己常年不在其身边,致使其无病急医,乱作苍蝇一般,所以才出现此种乱象,又有百般愧疚,“迁儿莫要着急,人儿自有用处,并不只在沙场一处,待我寻摸一番,定让你有一个好的归处。”
唐迁不乐意道“不吗!我就想跟着父亲一起入军,你看我都已经十八岁了,在父亲的军中十八岁的少年都已经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兵了。”
唐夫人急道“什么十八呀!明明才十六岁,我生的我能不知道吗?”
唐国昌叹息真是孩子大了,不由得自己了,于是说道“我军中的那些少年,虽然武功了得,但是皆未读过书,一生只能是兵,若是真正想成为将军者,还是要读书,你且要潜心修学,莫要只顾摆弄你的兵器,这汴京城认识你的人儿,多半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还要过活于世。若是只会打打杀杀,那难为世间之雄也,一人力弱,众人力强,勇者所为乃是战而胜,智者所为乃是不战而胜,你且需努力学习谋略。”
唐迁一脸的不愿意。
唐夫人道“是呀!此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不熟习功课以取功名,却惶惶在汴京城胡闹,真让为娘担心也!”
唐国昌道“我曾为苏府执笔,与李格非黄庭坚皆有几分交情。若是不然,我去求苏子黄鲁直等人,让迁儿潜在身边学习,也好增广见闻,考取功名。”
唐迁无奈只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