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谁也没说服谁,他们团队内部也没能达成统一的意见。
在第三次争论未果后,时真让宋沉野来帮忙评判。
宋沉野简单翻看了一下他们拿来的各种调研报告和企划,沉吟了片刻,问:“你们觉得自己是靠什么发展起来的?”
时真听他这么问,就知道他一定是赞同自己观点的,当即一拍桌子:“池煜,你看我就说吧,做人不能忘本!”
池煜想了想:“自媒体宣传,明星效应,当然产品和环境也不错。”
宋沉野推了下眼镜:“在江城开一家类似一二号店的店铺成本会高吗?”
时真:“差不多吧。”
宋沉野:“差不多,是差多少?多还是少?钱花出去,总得有个具体数字,不能是糊涂账。
还有,开一家店的成本要控制在一个什么数字范围内,预计多长时间能回本等等,都得有个具体估算。
而且你们要搞清楚自己的竞争力是什么,为什么市面上有那么多同类型的店,消费者会选择你们,你们取胜的优势又是什么?”
他看向池煜:“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想法,可还是那个问题,单论产品,目前你们的产品与市面上的同类型产品做比,优势在哪儿?你们现有的目标消费人群又是否会在你们缩减掉外在加持后,继续选择你们的产品?”
“……”
“突破,转变的前提是具有比别人强的竞争力,举个例子,在同一家普通商场的两家店里买同一款蛋糕,你家卖六十五,另外一家卖三十,我是消费者,我可能在第一次购买时,会好奇六十五的蛋糕和三十块的有什么区别,但当我试过一次发现没区别后,我不会再当冤大头,因为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如果你说能不能把你们的蛋糕价格降下来?答案是可以。但你要想到,你们是一个连锁品牌,你光降这一家店, 其他店怎么办?其他店的投入成本怎么回?你们的市场定位也要重新找,这都是麻烦事。
不降,坚持你的想法继续扩张转变,想要把东西卖出去,就只能在定位更高的消费场所寻找合适的店铺,那前期包括租金在内的成本投入就会更高,商品定价不变,收入达不到预期,得不偿失。”
池煜想了想:“所以哥你的意思是,时真求稳的想法是对的。”
宋沉野点了下头:“至少就目前来看是这样,后续想再走你的想法,可以参考一下你们在京城开在大学城商业街上的那个店的模式,做出一个支线品牌,去对标类似定位的商家? 定位不同,消费不同,享受也不同。当然我没开过店,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具体的你们还得结合实际。”
时真和池煜对视了一瞬,宋沉野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都是后话了,你们现在至少先得把具体的成本投入数字列出来,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花,做生意不是玩过家家,不是玩票性质的就别这么胡整。你们要是搞不明白这些东西,就请专业的人来搞,来管,别把自己累的够呛,事还办不成。”
说着,他整理一下摊在桌上的文件:“啰里啰嗦一大堆,三四页纸才能找到一两句有用的话,满篇调研数据更是有用没用的全混在一起,我刚看了几份,有的连字号格式都不统一,我不知道是你们没要求过,还是手下的所谓团队确实不专业,厚厚一摞,全是废纸,每天盯着这种东西,能有效率就见鬼了。但凡少几页废话,你们俩也不能意见不统一。”
“还有,你们刚说团队内部的意见也存在分歧,那你们这个团队内部是连保洁都有决策权吗?”
池煜摇头。
宋沉野看了眼时真:“我们在座有三个人,面对中午吃什么这个问题,尚且不只有一种回答,你们那么多人,七嘴八舌要讨论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出统一的意见?人人都是老板?人人都出钱?出的钱还是均等的?”
时真摇头。
宋沉野疲惫地叹了口气:“我之前还纳闷你们俩怎么能那么忙,现在一看全是瞎忙。”
时真和池煜默契的低下了头。
在被宋沉野教育了两个小时后,两人从家里出来,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陷入了沉思。
池煜:“我已经好多年没被我哥这么骂过了。”
时真唉了一声:“他上次这么教育我,还是在我当年图谋他的时候。”
池煜也跟着唉了一声:“但他说得对,咱们现在确实太像个草台班子了,以前就一两家店,玩玩闹闹的,草台班子就草台班子吧,现在要做大做强了,再这么搞,确实不合适。”
“你什么想法?”
“能什么想法,专业起来呗,我可不想赔个底掉。”
“唉,他没说之前,我还真没觉得这么严重。”
“我也是。”池煜皱眉看她:“你不是被按照什么豪门继承人培养的吗?这种事你应该懂的啊!”
时真无语:“我家破产的时候我才十六七,前十几年,我也不是什么特别特别上进的天才,更没想过会有今天。
按照我原本的人生规划,我现在应该在基层历练,过个一两年,两三年被往上提拔,然后在我爸手下再干几年,做出点实绩,我爸才能在把我托付给集团的一众叔伯阿姨后,功成身退。
换句话说,只要我不作,我拥有的就是一个体系完善的集团。与打江山相比,我更应该考虑如何守好江山,在守江山的基础上琢磨怎么再创辉煌……
而且我确实年纪小,又被保护的好。我真正开始努力崛起,也是在我家没了之后……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吧,我这一路拽着你跌跌撞撞,也没少吃亏走弯路……”
她这话说完,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池煜又是长长一叹:“早知道我就跨专业考研去学个管理啥的了。”
时真拍了拍他的肩膀:“创业嘛,谁不是摸爬滚打,咱们只是犯了一个,可能别人也没太犯过的基础性错误,不丢脸。而且你想,咱们虽然是草台班子,但也把这个事业盘活了,对吧?
这说明什么?咱们是有大气运的人!再说了,宋沉野就算说的有道理,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他给了个思路,具体的还得咱们再盘盘……”
池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时真默默避开了他沧桑的目光。
她不得不承认,她今天和池煜一样,被宋沉野训懵了……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感情上的木头,事业上的狐狸,还是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