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有个念头凝聚在心间。
她受伤了。
无意义的争论最是没用,他垂眼看她,“周小六会好好追查黑衣人的下落的,现在。回府。”
沈星月苍白着一张脸,点点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破庙外头一支骑兵已经将破庙里里里外外搜查个遍,没瞧见什么可疑的痕迹,但...军马司骑兵统领段回拎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
周小六走近一看,“这不是王府上的车夫吗?”
段回拿刀尖指了指后头的草丛之中,“看形势是被枯草绊倒,不慎摔在石头上了,已昏死了过去,既然是王府里头的人,那就劳烦周亲卫将他带走吧。”
周小六一拱手,“应该的应该的。”
时候不早,暮色四合,一行骑兵在前头开路,末尾缀着个宝车香盖的马车。眼看到了换值的时候,许三正拄着佩刀巡视,猛不丁看见一行骑兵从门外过来,为首的那个不是军马司统领段回又是谁?
许三一惊,心说,怎么今日频频有大人物出城?
“开城门。”
段回冷声吩咐,城门守兵不敢不从,恭敬将城门开了,看着一支骑兵同残王府的马车进城。
身边有人凑上来说话,眼神觑着那马车,神秘兮兮道,“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酉时的时候,王爷亲自带人来这,一问就是有没有看见王府的马车出城?”
许三因去买浆水,反没有看见这一幕。
他见同僚搭上他的肩,才压低声音问道,“哪个王爷?”
“还能是哪个王爷?咱们京城里头还能有哪位亲王有残王这般本事通天的?”
说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忙噤了声。
残王可是如今陛下唯一的亲兄弟了,又位高权重,掌有实权,实在是不容小觑。
摇摇晃晃进城的马车上,话题中心的男人并不知道旁人口中的议论,只垂眸不甚在意的扫过她胳膊上的伤势。
这是方才沈星月与那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不慎划破的。
也不能说是交手,纯粹就是黑衣人追着她杀,若非是她机灵一点,独孤辰赶去的时候她都是一具尸体了。
马车内正中央摆着一方小几,独孤辰拉来小几下面的暗格,摸出一瓶伤药。“先止血。”
女子的视线落在瓷白小瓶上,又顺着胳膊看上去,男子神色正常,也并没有出言打探她为何会去城外破庙。
纵然她不是正儿八经的医者,但现在也感受到胳膊上的血迹越来越多,而她也越发感觉疲倦,浓稠血迹在淡橙色衣衫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红色牡丹。
沈星月道了谢,撩开衣袖直接撒药。
素眉微拧,脸上额上不知是吓得还是疼的,出了一层的薄汗。
小几暗格处还有赶紧的纱布,沈星月没客气,直接缠在伤口处,打了个结。
“现在,能说说你是去做什么了吗?”
男子声音平静,沈星月深吸一口气,将上身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我好累,不想说话。”
“......”
从城外到残王府,少说也要两柱香的时间,独孤辰知道消息后,匆匆从军马司出发,赶过去的时候还不到两柱香。
才救下她一命,她可倒好,眼睛一闭,分明就是不想说的样子。
——
残王府内
明月挂上枝头,将院内照的一片素净,素桃焦灼的在门廊下走动,直到听见外面一阵阵的脚步声才,才匆匆提了身边的灯笼过去。
王妃不见了,桌上仅有一张字条,走的时候身边两个像模像样的侍卫都没有,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们都难辞其咎。
好在...
院内的灯笼将院子照的明亮了一些,素桃提灯出来,一眼看见穿着淡橙色裙衫的女子,,忙惊呼上前,“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
这处院子是她的寝院,独孤辰没跟着回来,周小六和下人帮忙将清渠扶进来。素桃眼尖,一下子就看见沈星月左臂上的血迹和昏迷不醒的清渠。
正要开口问,女子却道,“先做事,之后我在慢慢与你说。”
宋青来院里一趟,虽然她自己就会一些医术,但到底旁人并不知晓,再者,药材不够,还是让正经郎中治伤比较好。
清渠中的只是普通的软筋散,加上受惊过度昏迷了过去。而沈星月则是左手小臂上被砍了一道。留下一道三寸长的刀伤,有点失血以外,其他的都好。
清渠站在边上,细细看着宋青为她处理伤口,又在过后仔细记着王妃的饮食。
“忌辣忌酒,伤口处呢,不要沾水。”说罢又从药箱子里头翻出两个瓷瓶,道,“左边这个是治伤的,早晚各一次涂在伤口上,右边这个是祛疤的,这么年轻的姑娘身上可不能留下这么难看的疤....”
素桃一一应下,又带着宋青去看清渠。
寝屋静了下来,沈星月从榻上睁开眼,缓缓撩起纱帐,桌上,那张字条已经不见了。
——
还不到半夜,秋夜的风倒是凉快,前脚从沈星月的院子出去之后,后脚宋青直接去了竹轩院。
甫一推开门,男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对着手中的字条望神。
宋青啪的一下将药箱搁在桌上,自顾倒了杯茶水。
“她怎么样?”
宋青乐了,“想知道?你自己去看呗。”
又不是别人家的王妃,也不知道他矜持个什么劲儿?越是矜持,就越是一个人孤寝难眠。
“何人想要刺杀她?”
宋青看一眼他手中的字条,“这府中上下都是你的眼线,你想知道还不简单?”
独孤辰将字条拿镇纸压住,点了点太师椅上的红木扶手,“她最近,好似对素桃很是防备。以她缜密的性子,若是想要出城见人,身边不带侍卫我姑且认为她是信不过残王府上的人,可偏偏为何,单单将这字条落下呢?”
宋青没这么多的心计,只是单纯猜测,“或许是忘了?毕竟出门急忘记也是很有可能的。”
男人摇摇头,目光略过那跳动的烛芯火苗上,“不,她已经开始戒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