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婚。
皇帝特许宴席在左相府举办,因此在宫中行却纳彩、册封之礼后,便由驸马在宫门迎公主入府。
十二人抬的喜轿将头戴九翠凤冠的公主迎出宫门,前头有禁军开道,太子亲自领仪仗队随其后。
喜轿后是绵延数里的108台嫁妆,金银首饰、锦绣幔帐、奇珍异宝,琳琅满目。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宫门口来到左相府门口,里外宾客齐聚在此处观礼。
沈清站在人群中,见到太子下马来到喜轿前亲自为恒阳掀开帘子。
一身喜服的华彻来到轿前伸出手:“臣迎公主殿下下轿,公主小心脚下。”
喜轿中伸出一双白皙的手搭上,华彻搀扶着恒阳在众人的注视下迈入府门。入府后,下人端来水盆,新人行沃盥礼,意为洗去尘埃。
江月吟拉着沈清后脚进府,沈清的视线循着蒋思思的身影,见她几乎是片刻不离地跟在华染的身后。
众人随着新人来至堂前,楚朝不知何时站在了沈清身后也在观礼。
上首坐着左相夫妇,华彻与恒阳各执一侧红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新人入洞房!”
喜官的高声之下,宾客间皆是贺喜之声。沈清见斜对面的蒋思思躲在人群后面,盯着那条红绸的眼神十分怨毒,仿佛堂上站着的是她的杀父仇人。
这些情况,盖着盖头的恒阳一无所知。在众人的起哄声下,她跟着华彻朝着她的新婚洞房去。
说到底也是人生头一次成婚,说不紧张不激动是假的。
恒阳坐在大红的喜榻上,听见喜娘喊:“请驸马爷掀盖头。”
身侧的人抬手接过玉如意,轻轻挑开那层红盖头。恒阳抬眼见眼前人身着喜服,比起白日的素衣,更显出少年郎的俊俏。
“公主,我脸上可是不干净?”
自觉自己盯的时间太长,恒阳倒没有小女儿家似的移开视线:“驸马今日很好看。”
华彻抿唇:“谢公主夸赞。”
一旁的喜娘憋着笑,捧着两只酒盏上前:“请公主和驸马喝交杯酒,愿公主驸马永结同心、恩爱不移。”
两人喝过交杯后,华彻便要去陪宾客。
“待会我会让人先送一些吃食过来,公主不必守那些繁文缛节。”
恒阳闻言,心中一暖,“知道了,驸马且去吧。”
婚宴男女分席而坐,华彻回来后便被同僚一拥而上,不过周围人见着太子在此也没有过于放肆。
倒是本应该与太子和华彻同席的四皇子,此刻却与楚朝一桌,只是开始时与华彻敬酒祝贺时有过交流。
可怜与这两人同席的其他人,才坐下来便发觉这微妙的火药味,却不知从何而来。
本是吃喝玩笑的喜宴,硬是让他们吃得大气不敢出,只敢默默夹菜。
“今日华彻大婚,孤看到皇妹出嫁,心中不免感慨。说起来,皇妹成婚比孤要早,倒是我这个做皇兄的落后了。”
楚朝漫不经心地堵了回去:“四表弟此言差矣,我还稍长于你些,四表弟再急也急不过我。”
“孤倒是想看看我们之间,究竟谁先抱得美人归了。”
桌上其他人都在心底憋闷,好在见四皇子在此,其他桌不少有心结交的人接连不断地来敬酒,你来我往之间,两人最开始唇枪舌剑的火药味淡了许多。
那头华彻饮过两轮,脸上已经泛起红,他起身离席准备去方便。
他前脚离开,蒋思思后脚便不小心打翻杯盏弄脏了衣裙,向华染借口换衣服先行离开。
沈清一直关注着这头的动向,立马让奚泽跟了上去,自己晚些时间才离开。
……
出来方便只是借口,华彻灌了自己许多酒。
阿姐为了自己的婚事费了许多心思,就连方才为公主先准备些吃食都是阿姐考虑到的。更别说,还让厨房备下了醒酒汤,免得晚间喝的烂醉如泥,怠慢了公主。
方才在席间,他瞧着阿姐在女席巧笑嫣然。母亲不知说了什么,竟叫阿姐羞红了脸。
可想也知道,怕是说的婚事。
如今那孟延川投在四皇子门下,前途无量,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待合适的时间,他的阿姐便能够如愿以偿。
朦朦胧胧中,他仿佛看见阿姐站在他面前。
“阿姐……”
“华公子,是我。”
不一样的声音让华彻凝神,他定睛一看却发现眼前之人竟是蒋思思。
他眉眼中的温情顷刻间消失无踪,只剩下陌生和冷漠。
“蒋小姐不在前院席间,怎么会来此处?”
蒋思思捏紧了手,她一路跟踪华彻来到这座偏僻无人的院落,见他颓废地随意靠在里面的一个墙边,便知晓他心中定然不喜欢公主,他定然也对婚事不满。
他的冷清却无法让她视而不见,可她偏偏就是不肯放弃眼前这个人。
蒋思思蹲下身子,慢慢贴近华彻:“华公子,你喝醉了,我担心你。”
顿了顿,“华姐姐也让我来看看你。”
华彻冷哼一声:“你做事别拿我阿姐当借口,你不配。”
语气之冷酷,与当初庭下之时判若两人。
蒋思思能看得出来,华染在他的心中地位极重。
“华公子,可还记得当初你让我忙着华姐姐你曾私下找我的事情?我一直听你的话,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过。
当初第一次见面,我便对你倾心。不惜用你允诺帮我的一次机会,只想与你在马球赛多待一些时候。
我为了你,还做了其他许多事。可如今你却和公主成了婚……”
在听到当初华染那件事时,华彻的眼神已经彻底染上杀意。
“你威胁我?”
蒋思思没有猜错,当初华染突然寻她问这些、后又有华彻私下调查又隐瞒,她便知此事或许能拿捏华彻。
她胆大地伸出一只手摸着男人的脸:“华公子,我知道你不喜欢公主,为何不能选我?我能为你保守秘密,还能为你做任何你想要的。
而我,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当她的手抬起时,一股奇异的味道钻入华彻的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