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尘土味,还有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陆晨的命令如同精准的刻刀,迅速在这座古老的都城上切割出新的秩序。
改朝换代,必然带着血腥味,只不过形式不同而已,或者说是付出血的代价的群体不一样。
北镇抚司临时办事处。
朱元璋坐在主位,面前堆着高高的卷宗。
他眼圈微黑,下巴上冒出些许青茬,但眼神锐利如鹰。
一个前元四品官,此刻正满脸谄媚地站在堂下。
“朱大人,小人……小人对大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前朝那些事,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朱元璋头也不抬,翻过一页卷宗,手指在上面一个名字上点了点。
“张德贵,祖上为南宋权臣,后降元,参与崖山之战,实为汉奸之后!”
“大人!大人饶命!那……那是……祖上,与小民无关啊!”张德贵汗如雨下。
朱元璋这才抬起眼皮,眼神冰冷。
“怎么,自己的祖宗也不认了?”
他不带情绪地挥了挥手。
“拉下去,按名册所录罪行,交有司论处。”
两名锦衣卫校尉上前,面无表情地托起瘫软的张德贵。
“大人!冤枉啊!大人……这都是百年前的旧事了!”
朱元璋拿起下一份卷宗,头也不抬。
“旧事?陛下旨意,可是勿使一人宽纵!”
“汉奸就是汉奸!”
“圣上旨意,泉州蒲氏家族,尽灭九族,就是一把尺子!就是标准!”
“拉下去,下一个。”
效率惊人,毫不拖泥带水。
另一边,丁敏君则带着南镇府司的锦衣卫,穿梭在大都的胡同里巷。
论起办案,丁敏君丝毫不弱于朱元璋,真的是一把好刀。
一身利落的劲装,脸上罩着寒霜,手中提着陆晨所赐长剑。
正是古墓派小仙女尿液淬火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砰!”
一处豪奢宅院的大门被踹开。
丁敏君带着人冲了进去。
院内,一个穿着绫罗绸缎、大腹便便的色目人正指挥着家仆打包金银细软,准备开溜。
“拿下!”丁敏君声音清脆,带着杀气。
几个家仆还想抵抗,被来自派的昆仑女弟子三两下打翻在地。
色目人惊恐地尖叫:“你们是什么人?大胆!我乃……啊!”
话没说完,就被一名女校尉反剪双手,按倒在地。
丁敏君走上前,用剑鞘挑起他的下巴。
“马泽法克,助纣为虐,包揽税收,鱼肉百姓,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侧头示意:“搜!所有账册、财物,一律封存!”
“是!”
不过半个时辰,宅院被抄掠一空,自马泽法克以下全被被绳捆索绑带走。
丁敏君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走,去下一个目标!”
这样的场景,在大都各处不断上演。
朱元璋负责审理登记降臣,丁敏君负责抓捕漏网之鱼,两人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刃,精准而高效地清理着旧都的污垢。
该说不说,女人抄家之时,手段要精准、精细的多,堪称秋毫不落。
消息传回陆晨耳中时,他正在御花园里,看着几位夫人逗弄着从元宫里找出来的几只波斯猫。
殷素素抚摸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猫,笑道:“夫君,你这两把刀,使得可真是顺手。”
方艳青在一旁修剪着花枝,闻言冷哼一声:“快刀斩乱麻,自然利索,我也没想到敏君在这方面是一把好手。”
纪晓芙温柔地给陆晨递上一杯清茶:“只是如此一来,怕是积怨甚深。”
杨凰衣则是一语中的:“或许夫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呢,咱们兵不血刃拿下大都,要是不彻底清查一遍,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坏人。”
陆晨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平静。
“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朕要的是一个干净的开始,至于怨恨……斩草不除根才有怨恨。”
他放下茶杯,看向北方。
“算算时日,汝阳候也该到了。”
“这把刀,更是好刀啊!”
辽阳行省边界。
尘土飞扬,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行进。
为首的正是新晋的汝阳侯,察罕帖木儿。
他依旧身披故元铠甲,骑在一匹神骏的蒙古马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身后,是“大明新六军”,全是经过军训的蒙古兵士。
十万精锐部队,再加二十万汉军辎重部队,可见陆晨对他的信任。
在察罕帖木儿的命令下,大军并未直接东进高丽,反而深入了辽阳行省腹地。
这里是女真人的聚居地。
百年前,蒙古铁骑也曾踏足此地,如今,历史仿佛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演。
一支先头部队回报。
“报!公爷,前方发现一处大型女真部落,约有丁口五千余。”
察罕帖木儿勒住马,眯起眼睛。
“传令下去,扎营。”
他环视一周,指着不远处一辆倾倒在路边的破旧大车。
那车轮已经脱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沾满泥土。
“看到那个车轮了吗?”他问身边的副将。
副将一愣,不明所以:“看到了,侯爷。”
察罕帖木儿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派人去那个部落。告诉他们,我察罕帖木儿,征召勇士讨伐不臣。”
“所有……身高超过这个车轮的男子,一律编入军中,充作先锋。有不从者就地斩杀!”
副将瞳孔骤然收缩。
那倒地的车轮,轴心离地不过尺许高!
这哪里是征兵?这分明是要将所有成年、甚至半成年的男子一网打尽!
“侯爷……这……这是否……”副将有些迟疑。
察罕帖木儿眼神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怎么?我的话,你听不懂?”
“不!末将遵命!”副将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言,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惨叫声、哭喊声、怒骂声从远处的女真部落传来。
一支蒙古骑兵冲入部落,蛮横地执行着命令。
女真人虽悍勇,但在蒙古铁骑绝对的武力优势之下,抵抗显得苍白无力。
凡是身高超过那倒地车轮轴心的男子,无论老少,都被粗暴地拖拽出来。
这种征兵方式,是蒙古军队的常规操作。
稍有反抗,便是刀枪加身。
一个时辰后,部落安静下来。
近两千名女真男子被征召,他们身上还穿着简陋的皮毛,脸上带着屈辱和愤怒,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他们的妻儿老小,此刻正被另一队士兵看管着,就在不远处的营地边缘。
那些蒙古士兵的刀枪,就对着那些妇孺。
察罕帖木儿骑马来到这些新“编入”的士兵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