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 亵渎教堂**
雾隐教堂的尖顶十字架在月光下扭曲变形,铁质表面爬满锈蚀的血管状纹路。沈予安站在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前,手中四块遗骨发出不安的震颤——它们指向教堂地下室的方位,但每靠近一步,骨面上的裂纹就增多几分。
\"第五块...脊椎骨...\"
《凶宅志异》的残页悬浮在面前,显示这座哥特式建筑在庚子年曾被用作\"契约中转站\"。最骇人的是插图部分——十字架顶端钉着的不是耶稣,而是一个穿嫁衣的女子轮廓!
推开铁门时,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庭院里的杂草间散落着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被钻出规则的圆孔。沈予安右眼的青铜视觉穿透教堂外墙,看到内部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契约文书,而布道坛被改造成了某种祭坛,上面摆着个小型青铜钟模型。
\"嘎吱——\"
教堂大门自动开启,霉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长椅不是木质,而是由人骨拼接而成,坐垫则是晒干的人皮。最前排跪着七个穿修女袍的身影,她们的后脑勺全部被剖开,露出里面塞满的契约文书。
\"迷途的羔羊...\"布道坛上的阴影里传出字正腔圆的官话,\"来忏悔你的罪孽...\"
沈予安握紧遗骨向前走去,长椅上的骸骨突然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窝里爬出红绳,绳头如毒蛇般昂起。坛上的阴影逐渐清晰——是个穿牧师袍的西洋人,但他的脸被整张剥去,取而代之的是张写满契约的羊皮纸,纸上用朱砂画着五官轮廓。
\"神父...还是守契人?\"沈予安停在第七排长椅前,袖中的银剪刀已经滑到掌心。
牧师腹部发出低沉的笑声:\"都是...也都不是...\"他掀开圣经,里面钉着张泛黄的当票,\"我是万历年的...翻译官...\"
当票上的字迹突然蠕动重组,变成现代文字:
**\"典当物:敲钟人脊椎骨\"**
**\"当期:四百年\"**
**\"赎回需备:异教徒血、逆契言、渎神火\"**
沈予安右眼的青铜纹路突然蔓延至太阳穴,不属于他的记忆喷涌而出——这个西洋人根本不是牧师,而是明朝万历年间协助沈家篡改契约的葡萄牙传教士!正是他将\"河神契约\"与基督教义杂糅,创造出更稳固的控制体系。
\"你要的异教徒血。\"沈予安划破左手腕,青铜色的血珠悬浮在空中,\"逆契言在此——'以七骨破钟,以真相灭契'!\"
血珠与咒语接触的瞬间,整个教堂剧烈震动。长椅上的骸骨纷纷炸裂,碎骨在空中组成某种反十字架形状。假牧师的面部契约开始燃烧,露出底下腐烂的真容——他的舌头被换成了一截缠绕红绳的脊椎骨!
\"渎神火...\"牧师尖叫着后退,\"你没有...\"
沈予安突然将心灯砸向地面,灯油四溅。火焰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妖异的青白色,所到之处契约文书纷纷卷曲焦黑。他趁机冲向祭坛,银剪刀直取牧师咽喉。
\"你杀不死我!\"牧师撕开圣袍,露出胸腔——里面没有心脏,只有个缓缓转动的青铜齿轮,\"我是契约的一部分!\"
剪刀触及齿轮的刹那,沈予安怀中的四块遗骨突然飞出,如磁石般吸附在齿轮表面。机械运转声顿时变成刺耳的金属摩擦,牧师的身体如提线木偶般抽搐起来。
\"原来...是这样...\"他的声音突然变成女声,\"脊椎骨...在齿轮里...\"
牧师的头颅180度扭转,后脑勺裂开,掉出第五块遗骨——晶莹如玉的脊椎节,每节骨面上都刻着细小的反契约符文!
沈予安刚接住骨节,整个教堂突然倒转。天花板变成地面,长椅如雨坠落。假牧师的身体炸开,齿轮碎片在空中重组,变成个微型的河钟模型,钟摆正是那截舌头脊椎!
\"集齐七骨...唤醒真相...\"牧师的残魂在消散前呢喃,\"但真相...比契约更可怕...\"
***
废弃育婴堂的梧桐树下,沈予安将五块遗骨按人体顺序排列。骨节自动连接,组成残缺的上半身骨架。当最后一节脊椎归位时,骨架的右臂突然抬起,指向雾隐火车站方向。
《凶宅志异》的残页燃烧起来,灰烬显示第六块遗骨(盆骨)的下落:
**\"铁轨之下,魂钉之中\"**
**\"取骨需破'替死阵'\"**
夜色中的火车站比上次更加阴森。轨道间的碎石变成了细小的骨渣,而本该是木质枕木的地方,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栩栩如生的\"人俑\"——黏土制成的躯体里包裹着真实尸骨,每具心口都钉着生锈的铁钉。
沈予安刚踏上月台,所有人俑就齐刷刷坐起,它们的面部精细得可怕,甚至能看出表情变化。最近的那个突然开口,声音与纸扎童女一模一样:\"掌柜的...我们又见面了...\"
它撕开自己的陶土外壳,露出里面青紫色的婴尸——正是育婴堂那些未亡魂!
\"替死阵...\"沈予安后退半步,右手按在心灯上,\"祖母用你们代替我...\"
\"不止你...\"人俑们同时裂开,数十具婴尸爬出,\"代替所有...沈家嫡子...\"
它们的脐带突然暴长,如蛛网般罩向沈予安。心灯自动飞起,灯焰中浮现敲钟人虚影,但这次她的力量明显不足——缺少两块遗骨的身体无法完全显形。
沈予安将银剪刀刺入轨道缝隙,撬起一根锈蚀的铁钉。钉子沾血的瞬间,所有婴尸同时发出刺耳啼哭,它们的脐带如遭雷击般痉挛。
\"找到你了...\"他盯着铁轨下某块颜色异常的枕木,\"第六块...\"
铁钉如利箭射出,击碎那块枕木。里面不是木材,而是口迷你棺材,棺中摆着块晶莹的盆骨——骨面天然形成北斗七星凹痕,每个凹槽里都蓄着一滴黑血。
盆骨入手的刹那,整条铁轨如巨蟒般扭动起来。人俑们疯狂扑向沈予安,却在触及他手中遗骨时纷纷僵住,陶土外壳龟裂脱落。
\"原来你们...\"沈予安看着暴露的婴尸真容——每具的脊椎都刻着\"沈\"字,\"都是历代守契人的...替身...\"
月台突然坍塌,露出底下巨大的空洞。沈予安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洞壁上用血画的阵法——逆七星中央,钉着个穿修女服的女子轮廓。
***
黑暗中响起滴水声。
沈予安在冰冷的地面上苏醒,六块遗骨散落在身旁,自动排列成残缺的人形。洞窟顶部垂下的钟乳石全部是倒挂的尸体,最中央的那具格外新鲜——是失踪多年的前代守契人妻子!
她的腹部被剖开,里面不是脏器,而是个青铜匣子。匣盖微微开启,泄露出缕缕青光。当沈予安靠近时,尸体突然抬头,没有眼球的眼眶直勾勾\"盯\"着他:
\"最后一块...在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