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章 剜心骨**
洞窟顶部的尸体突然集体坠落。
沈予安向后急退,六块遗骨自动飞起,在他周围形成淡青色的防护屏障。前代守契人妻子的尸体摔在地上,腹部青铜匣子\"哐当\"一声弹开,里面滚出半块头骨——正是卖货郎缺失的那部分!
头骨的眼窝中跳动着绿火,下颌骨开合发出空洞的回响:\"剜心...方能成器...\"
《凶宅志异》的残页从沈予安怀中飞出,在尸群上方燃烧。灰烬组成的地图显示,这个洞窟正处在雾隐河正下方,而头顶的钟乳尸群排列形状,赫然是河钟内部的构造缩影!
\"原来你们...都是反抗者...\"沈予安仰头看着那些倒挂的尸体,每具的胸口都有个碗口大的洞,\"被做成钟类的零件...\"
前代守契人妻子的尸体突然爬起,腐烂的手指戳向沈予安胸口:\"你的心...早就不属于你了...\"
她的指尖触及心灯的瞬间,沈予安眼前闪过最后的记忆碎片:
五岁那年的高烧不是意外...
祖母用银针将他真正的心脏取出,替换为敲钟人的心骨...
而原本的心脏被沉入...
画面突然中断。尸体的指甲已经刺入他胸口的皮肉,却没有流血,而是涌出青铜色的黏液。黏液在空中凝成钥匙形状,自动插入青铜匣子的锁孔。
匣内爆发刺目强光,沈予安右眼的青铜瞳孔自动收缩,看清了光源本质——是半张残缺的契约!不同于以往见过的任何契约,这张纸上的文字全部是反着书写的,印章位置按着七个不同女子的血手印。
\"逆契原本...\"尸体发出解脱般的叹息,\"我们...等太久了...\"
洞窟突然剧烈震动,顶部开始坍塌。沈予安抓起逆契残页和头骨冲出屏障,六块遗骨如影随形。尸群在身后集体自燃,绿色火光照亮了通往地面的狭窄隧道——隧道壁由人骨垒成,每块骨头上都刻着\"沈\"字。
爬出隧道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沈予安站在雾隐河堤上,手中的遗骨突然剧烈震颤,指向河心\"老龙潭\"位置。那里翻滚着不自然的旋涡,水面泛着金属光泽,仿佛有庞然大物即将浮出。
《凶宅志异》的最后一页自行浮现血字:
**\"午时三刻,河钟现世\"**
**\"七骨不全,前功尽弃\"**
**\"欲取心骨,需过三问\"**
沈予安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心灯的光芒正透过皮肉隐隐透出。他忽然明白所谓\"三问\"是什么——每次使用心灯力量时,脑海中浮现的祖母警告:
\"一问:契约为何物?\"
\"二问:守契人是谁?\"
\"三问:汝心归何处?\"
***
承阴斋后院古井边,沈予安将六块遗骨按人体顺序排列。缺少心脏部位的骨架诡异地悬浮着,胸廓空腔正对井口。午时的阳光垂直射入井底,照亮了那盏沉在深处的青铜灯——此刻能清晰看到,灯芯处跳动的根本不是火焰,而是块微型骨片!
\"最后一问...\"沈予安将银剪刀抵在胸口,\"汝心归何处...\"
剪刀刺入皮肉的刹那,整个承阴斋的时间仿佛静止。伤口没有流血,而是缓缓浮现出青铜纹路,如同打开某种机关。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深入胸腔,抓住了那个跳动的东西——
一块晶莹如玉的心脏形骨片!
取出心骨的剧痛远超想象,沈予安跪倒在地,视线因痛苦而模糊。然而诡异的是,胸腔内的器官仍在正常工作,只是心跳声变成了沉闷的钟鸣。
七块遗骨突然飞向空中,自动拼接成完整骨架。当心骨归位的瞬间,骨架表面迅速覆盖上肌肉、血管,最后是皮肤——一个穿明代服饰的年轻女子悬浮在井口上方,她的右眼是青铜色,左胸有个骇人的空洞。
\"终于...\"女子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七世轮回...终得全尸...\"
她残缺的右手轻抚沈予安的脸颊,冰凉的触感中传来海量信息:
河钟是上古巫器...
所谓契约实为奴役咒...
初代守契人沈重山发现真相后,与妻子合谋反抗...
最关键的记忆是:敲钟人临死前,将逆契分七份藏于骨中,而正本契约藏在——
\"河钟之匣...\"女子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快...午时三刻...\"
她的身影彻底消散,七块遗骨再次分离,但这次每块骨面上都浮现出路线图——拼合后指向雾隐河底某个特定位置。沈予安刚记下图案,遗骨就化作流光没入他体内。
胸口的伤口自动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个钟形印记。心骨则悬浮在面前,不断释放出脉冲般的青光。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雾隐河面炸起丈高水柱。沈予安抓起心骨冲向河岸,沿途看到的景象令他毛骨悚然——
所有签过阴契的人家,门前都站着个模糊的影子;
纸扎铺里的纸人全部面朝河方向跪拜;
而承阴斋供桌上的契约文书,正一张张自燃成灰...
***
老龙潭边已聚集了数十个\"人\"。
有穿长衫的沈静山、民国学生装的年轻祖母、浑身湿透的沈碧梧...甚至还有七个不同年代的\"沈予安\"!他们围成圆圈,中央是沸腾的河面。当沈予安本尊赶到时,所有影子齐刷刷转头,用空洞的眼睛\"盯\"着他。
\"时辰到。\"沈静山的影子开口,\"守契人归位。\"
河面突然分开,巨大的青铜钟缓缓升起。钟体上刻满眼睛图案,此刻所有眼睛都在转动,瞳孔聚焦到沈予安身上。最骇人的是钟摆——由祖母扭曲的魂魄构成,正发出无声的惨叫!
沈予安握紧心骨向前走去。七个\"自己\"同时伸手阻拦,每个都展现出不同死状。最年轻的那个(民国长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确定要打破契约?没有契约之力,所有阴魂都会...\"
\"那不是真正的契约。\"沈予安甩开他的手,\"只是巫器的诅咒。\"
青铜钟完全浮出水面,钟口直径足有三丈。当沈予安踏入阴影范围时,怀中的逆契残页自动飞出,贴在了钟体某只眼睛上。眼睛立刻流血,钟身传来\"咔嚓\"的碎裂声。
\"阻止他!\"沈静山的影子尖叫,\"他要释放河钟里的...\"
七个\"沈予安\"同时扑来。千钧一发之际,心骨突然炸开,青光中浮现敲钟人完整身影。她残缺的右手突然长出青铜指甲,如刀般划向钟体——
\"铛——!!\"
震耳欲聋的钟声响彻云霄。青铜钟表面裂开七道缝隙,里面露出个更小的匣子。与此同时,所有影子如遭雷击般僵住,继而化为黑烟被吸入钟内。
沈予安趁机冲向裂缝,银剪刀直取小匣。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钟摆上的祖母魂魄突然挣脱束缚,扑向他后背:
\"予安...不要...匣子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