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把我们干到哪了?!”
三人盯着眼前翻涌的血河,赤红浪潮如沸腾的铁水般嘶鸣,去路被截断成血色死胡同,身后蚺螭的鳞甲摩擦声却如同碾磨骨节般迫近。
“小崽子们,这回插翅也难逃!”蚺螭腥臭的毒液喷溅在岩石上滋滋冒烟,却在触及血河的瞬间瞳孔骤缩成针尖——
“这是...血煞宗的幽冥血河?!”它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颤音,鳞片下的蛇信子都在发抖。
三百年前那场屠杀仿佛重现眼前:焚星山庄七十二口人的鲜血注入此河,河面浮起的人脸至今仍在血河里沉浮,这些人族怎么敢踏足这等禁忌之地?
嘶鸣戛然而止,血河中央的血色莲花突然发出骸骨摩擦般的声响,九片花瓣次第展开。
每片花瓣上都映出秘境中众人的倒影,如同被鲜血浸泡的走马灯,而花蕊里悬浮的逆命镜残片,正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缓缓转向管青裁染血的道袍。
与此同时,管青嫣猛然从幻梦中惊醒,鬓角的冷汗尚未滑落,后颈突然撞上冰冷的骨节——一只裹着腐肉的手撕裂空间,指缝间滴落的黑血灼穿她的裙摆,硬生生将她扯向裂隙。
“什么幽冥血河?!”李道城的质问卡在喉咙里,头皮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管青嫣慌乱中揪住了他的小辫。
“卧槽!疼疼疼!”李道城本能地向前扑去,却拽得身旁的丁既白一个趔趄,后者伸手乱抓间薅住了毛无绝的裤腿。
毛无绝正被蚺螭踩在泥里,索性借力扑向他的腰腹,两人在腐叶堆里滚作一团。
蚺螭腥臭的口水滴在他脸上,它抬起布满倒刺的脚掌碾向毛无绝面门,却见这小子突然咧嘴露出带血的犬齿,五指死死攥住了它的命根。
“老子草了!你他妈抓哪儿呢?!”
蚺螭的嘶吼震落树上的毒蘑菇,鳞片下的蛇身剧烈抽搐,两只前爪深深抠进树干,木屑混着树脂溅进毛无绝眼里,“松开!给老子松开!信不信老子把你挫骨扬灰?!”
“抱歉,这是我第一次‘抓’男人。”毛无绝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却仍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尖甚至恶作剧地碾了碾,“手感有点像老家的石花...就是有点腥。”
“你他妈才腥!老子每天用灵泉水洗三遍!”蚺螭绝望地甩动尾巴,却怕扯断命根不敢用力。
虽然之前冻坏了不能用,但好歹形状周正!现在彻底废了啊!”
五个人以一种荒诞的姿势连成锁链:
管青嫣悬空揪着李道城的头发,后者龇牙咧嘴地攥着丁既白的后颈,丁既白白眼上翻地扯着毛无绝的腰带,毛无绝则像握缰绳般抓着蚺螭的命根——
他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向半空,宛如被顽童扯着线的傀儡,在血色天幕下划出一道滑稽又惊险的弧线。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身旁~~”纪亦念哼着跑调的俚曲,用棍子拨弄着木筏边缘的血水。
头顶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她抬头望去,正撞见李道城等人如流星般划过血河上空:
丁既白的舌头耷拉到胸口,毛无绝的裤衩不知何时被扯掉一半,蚺螭则满脸青白交替,尾巴像触电般乱甩。
“离娘草乖乖...”她咋舌地吹了声口哨,“这比话本子里的春宫图还刺激,就是味儿太冲。”
上游突然传来瓷器碎裂般的尖叫,是一位少女:“是幽冥血河!古籍里记载的血煞宗禁忌!”
叶萧踉跄着后退,折扇展开时带出片片冰晶——河面蒸腾的黑雾里,腐臭混合着蚀骨的阴毒,竟能直接灼烧灵识。
他正要捏诀布阵,却见血雾被一道寒光劈开:一把雕琢着百花纹样的玉斧破空而来,斩断了缠绕在管青裁脖颈的骨爪。
“百花宗,梁玉。”红袍少女单肩扛着巨斧踏步而来,靴底碾碎的毒蘑菇迸溅出荧光绿汁液。
“血煞宗,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
她的斧式带着女子少见的狠辣,虽招式略显生疏,却将灵力如瀑布般倾泻而出,每一斧都在河面斩出丈高的血浪。
叶萧暗叹,百花宗素以“剑胆琴心”闻名,这少女倒是有股子开山裂石的莽劲,只是如此耗损灵力,怕是撑不到二十招。
混战中,管青裁刚从裂隙中挣脱,就被横飞而来的人群撞得撞向血河——
管青嫣哭花的脸最先撞上他的胸口,随后是李道城的秃脑袋、丁既白的鞋底子,以及还在跟蚺螭“拔河”的毛无绝。
他强忍着喉间的腥甜,挥手甩出三张符篆,金色咒文如锁链般缠住管青嫣发间的骨爪,将妹妹护在身后。
李道城瘫坐在莲花瓣上,摸着头顶那块光滑的头皮欲哭无泪;
丁既白已经彻底昏死,口水顺着下巴滴在毛无绝手背上;
毛无绝则趁机加大力道,气得蚺螭仰头发出公蛇被踩尾巴般的哀嚎。
纪亦念的木筏漂到漩涡边缘时,才发现河面上浮着个扑腾的身影。
那少年抱着半块腐木,每划动一下就有黑紫色毒液溅进嘴里,呛得他不断咳嗽。
“喂。”她用木棍戳了戳对方的肩膀,“你好,这里不让游泳”
少年抬起满是血的脸,勉强扯出个苦笑:“对不住...我、我会交罚款的...”
纪亦念翻了个白眼,将人拽上木筏。
少年瘫在木板上直喘气,湿漉漉的弟子袍贴在身上,露出腰间御天宗的令牌:“在下林策,多谢姑娘救我狗命……”
“哈哈哈,离娘草的,说话还挺逗,吃不?”,纪亦念被他逗乐,拿出自己的豆干分给对方。
前方旋涡已经扩大成吞噬天地的黑洞,连血色莲花都被卷得打转。
血河中央,血色莲花突然发出嗡鸣,花瓣上的倒影开始扭曲变形。
李道城看着脚下飞速旋转的漩涡,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那黑洞深处隐约可见白骨堆积的祭坛,逆命镜残片悬浮在中央,镜面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脸,而是三百年前焚星山庄的灭门惨状。
蚺螭突然发出悲鸣,蛇信子颤抖着吐出碎语:“镜灵...要苏醒了...他们当年用三百双生子祭镜...”
话音未落,漩涡底部传来齿轮转动般的轰鸣,无数骨手从血水中伸出,每只手上都戴着刻有“血煞”二字的指环。
梁玉的斧刃崩出缺口,管青裁咬破舌尖喷血在符纸上,李道城则掐着丁既白的人中疯狂摇晃——而毛无绝,还在紧紧攥着蚺螭的命根,仿佛攥着这世间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血河之上,血色莲花的倒影铺满整个河面,每一片花瓣都在映照不同的命运:有人在狂奔,有人在挥剑,有人在痛哭。
纪亦念咬着豆干的手突然顿住,她看见自己的倒影,还未察觉木筏正朝着漩涡中心漂去。
一场被鲜血浸透的序幕,正随着莲花的完全绽放,缓缓拉开最狰狞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