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一股药的清香味弥漫开来。宋以珠踩上了花盆中的泥土,手指蜷缩,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谢霁弯下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亲亲抬起宋以珠的绣鞋,随即抓起一点土壤。确实是中药的味道。
宋以珠生怕谢霁察觉,将谢霁手中的泥土拍开,扯出一抹笑容说道:“这花盆掉就掉了,吩咐下人收拾了就是,世子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谢霁忽而嗤笑一声,手指抬起宋以珠的下巴,狭长的眸子里满是自嘲,弥漫着不为人知的怒气:“宋以珠,你是真心悦肖时序啊。”就连一丝丝念头都不给自己。
就这般不愿意怀上自己的孩子吗?
“既然你不愿意好好喝药,那想必肖时序也不必活得那么舒坦。”谢霁话音刚落,宋以珠冰冷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
目光里满是祈求:“不要。”肖时序那样好的人,不应该再因为自己受罪。
丫鬟见状退了下去,两位主子这样,她还怎么能待下去。
谢霁看着宋以珠含泪的杏眼,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宋以珠总是喜欢肖时序,那个迂腐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宋以珠累到了极致,她几乎快要疯掉,呜咽着说道:“谢霁,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我姨母一定会给你的,天底下女人那么多,你想要哪个都可以……”
谢霁眼底猩红一片,手背上青筋暴起,最终握拳,说道:“宋以珠,想要离开我,做梦。”
宋以珠无力地跌落在地面,方才打碎的花盆碎片扎破了她柔嫩的手心,鲜血淋漓,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谢霁半跪下来,喃喃道:“我对你这样好,你为什么还要想着离开我?”
在上京的时候,什么奇珍异宝,只要他得到的,都会送到宋以珠手中,为了她,谢霁甚至不惜得罪长公主,也要和谢露浓退婚,生怕她受伤,自己还特意竖了靶子,只为了保护她。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值得宋以珠动心吗?
谢霁不明白。他皇伯父,长公主,都是这样的啊。
宋以珠疯狂地摇头,眼神死死的看着谢霁,想要发笑,这就是谢霁眼中的好吗,那这样的好,她根本承受不起!
“谢霁,当初你带我逃出教坊司,我是应该感谢你,可要是一辈子如此,我细细想来只会觉得痛苦不堪。”
“这样的日子只会让我感觉到窒息,我无时无刻都会在想自己会不会又得罪了谁,脑袋会不会落地。谢霁,你放过我吧”宋以珠缓缓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说得太多。
她向往的,是寻常夫妻之间的相处方式,她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而不是提心吊胆,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她是人,她也会累的。
谢霁似乎并不理解宋以珠的话,从小皇帝给他灌输的思想就是强者为胜,只有足够的权势和地位才会安全。
他忍不住伸手擦拭宋以珠脸上的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回过神来,他望着指腹的那滴眼泪仓皇而逃。
是他错了吗?
宁青箬比他们早起程,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
谢霁也无法找人解读自己现在的心境。
半晌,夜澜抓了一个附近颇负盛名的浪荡子。
那浪荡子刚刚饮过酒,身上醉醺醺的,脸颊一侧还有一枚唇印,见到坐在自己面前的谢霁,他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这可是谢霁,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就连画像都传来了。
他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草民见过世子爷。”跪下的那一刻,浪荡子还在思索自己是不是有哪些行为得罪了谢霁,所以才被掳来。
“听说你很讨女子欢心?”谢霁缓缓开口问道。
浪荡子被吓了个半死,难不成世子得知了自己玩弄良家子的消息,夭寿啊,那可都是她们自愿的。他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抖若筛糠:“是草民的错,求世子饶草民一命,草民下次再也不敢勾搭其他女子了……”
“本世子是要问你,你如何让女子高兴起来的?”谢霁身子微微前倾,一副好学的态度,可在浪荡子看来却是索命的阎王。
他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根说道:“这需要对症下药啊世子,不同女子的性情不同,讨人欢心的法子自然不同。”
“哦?”谢霁疑惑出声。
浪荡子见状才放松下来,看来世子这是有了心上人,来讨心上人欢心的。
“您看,那位女子的性情是如何呢,草民也好说道说道。”
谢霁脑中回想起宋以珠的身影,缓缓说道:“她很乖巧,可逃走了,回来之后就言语犀利,总想着要再次逃跑,还有,她很不喜欢接触别人。”
浪荡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哪里是人家姑娘不喜欢接触别人,分明是不愿意接触面前这位贵人。他吞咽了口水说道:“依草民来看,这位姑娘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强,十分有主见,若是不喜欢旁人接触,那估计一是讨厌这个人,二是,她有了其他的心上人。”
谢霁愣了愣,宋以珠讨厌自己?不可能。
“您若是想要讨姑娘欢心,就得放下身份来,让她不讨厌您。首先就是不要太过控制她,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去做……”浪荡子说得口干舌燥。
谢霁思索着浪荡子口中的话有几分可信,让宋以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那她难道不会逃跑吗?
“可她若是想逃跑呢?”
浪荡子愣住了,这姑娘性子是真烈啊,要不是世子在兴头上,她性命都保不住了。
“那您就想办法别让她想逃跑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起码得让那姑娘不抗拒您啊。”浪荡子叹了口气,若是自己,那肯定是想一出英雄救美,或者学学那些下作功夫。
直到夜间,浪荡子才满意地抱了一箱黄金走了出来,没想到动动嘴皮子就赚了这么一大笔钱,真是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