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宋以珠的手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她疑惑的将手伸出,不知道是谁包扎的。
“吱呀。”门被推开,小丫鬟站在门口,见宋以珠坐了起来说道:“姑娘醒了,世子在底下等您呢。”
宋以珠应了一声,随即问道:“我手上的伤是你包扎的吗?”
小丫鬟摇了摇头说道:“是世子。”
宋以珠蹙了眉,昨日闹得那样难堪,谢霁这样的人怎么会低头呢?
来不及思索,众人整理好行囊就打算再次出发,宋以珠刚刚走下楼梯,就见两波人似乎吵了起来。
谢霁站在一波人中间,脸色苍白,由夜澜搀扶着。
另一拨人为首的富贵男子一脸鄙夷,大声吵嚷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偏要先走,又能怎么样?”
宋以珠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走下来,按理说谢霁这样的权势,寻常人家见了都会退避三舍,生怕惹得谢霁不快,又怎么会有人不长眼冲上去找死呢?
她走到夜澜身边低声问道:“这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夜澜脸色为难的说道:“那人是太后娘家的弟弟,陛下也给他薄面,我们自然惹不得,可咱们马车都收拾好了,他偏偏要先走,让我们把东西卸下来,还推搡世子。”
宋以珠下意识的看向谢霁的后背,他的伤好了大半,这段时间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可如今后背却被血液浸染,怕是伤口又崩开了。
那人越发口无遮拦,谢霁垂下眸子,看起来脆弱不堪,向来桀骜的性子也似乎软了下来,宋以珠瞧着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人见谢霁居然不说话,嗤笑一声说道:“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不懂教养。”
这话宋以珠听了也觉得太过刺耳,下意识去看谢霁的神色,只见谢霁眼角泛红,似乎有水光若隐若现,薄唇紧抿,像是要把嘴唇咬烂。
“怎么不说话,谢霁,你不是很嚣张吗,你娘当时温顺得很,若是我要尝到……”那人眼中露出痴迷的神色。
“住口!”宋以珠差点吐出来,这是哪门子世家子弟,居然在人家儿子面前说自己的娘亲,简直恬不知耻!
她上前握住谢霁紧攥的拳头,像是在安抚她。宋以珠继续说道:“你如此口无遮拦,难道从未上过学堂,不懂礼义廉耻吗?”
那人的话哽咽着,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宋以珠说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贱人,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我管你什么身份,你这样做也算是太后娘娘的亲戚,简直丢尽了太后娘娘的脸面,拿旁人的娘亲说些莫须有的事情,难道你也是做这档子事情,所以你这么清楚?”宋以珠一连串的话说得那人差点气晕过去。
谢霁并没有听到所谓的皇亲国戚继续说什么,只是盯着宋以珠主动握着自己的手,漆黑的眸子涌动着未知的情绪。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他从未体验过。
娘死得太早,他记不清什么了,之后养在太后膝下,也只是和寻常的富家子弟无异,后来到了皇帝手下,自然是强者为胜,没有人会保护弱者。
宋以珠吵嚷了一阵,眼见那人要动手,谢霁眼疾手快将宋以珠护在怀里,冷声道:“请您不要得寸进尺,夜澜,给这位国舅爷看看,你拿着什么。”
说完,谢霁带着宋以珠上了马车。宋以珠第一次对谢霁产生了怜悯之情,她记得谢霁对先齐王妃情感很深,而先齐王妃去得早,对谢霁打击很大。
她试探性地问道:“谢霁,你没事吧。”
谢霁没说话,只露出苍白的嘴唇,眼神忧伤,像是脆弱的玉石,他努力勾起唇角,却不慎扯动了后背的伤口,闷哼一声。
宋以珠顾不得那么多,连忙去解谢霁的腰带说道:“快点将衣服脱下来,把伤口重新包扎。”
谢霁乖乖的坐在原地,由着宋以珠动作,他仔细地盯着宋以珠光洁的额头和认真的神色。
包扎完成后他垂下眼眸,遮住了失落的神色,说道:“谢谢你。”说罢自顾自地靠在坚硬的马车壁闭上了眼睛。
宋以珠一脸震惊,没想到谢霁还会对自己道谢,她没纠结多久,就看见谢霁露出了十分难受的神色,靠在马车一侧的额头泛了红。
看来他很不适应靠在那里,宋以珠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世子,那里不舒服,你还是靠在我这吧。”
谢霁瞥了一眼,额前的一缕发丝遮盖住了他脆弱的眼神,沙哑的声音响起:“不必了,像我这样被万人唾弃的人,你应该很讨厌我,我还是离你远点吧。”
宋以珠胸口闷闷的,像是塞进了一整团棉花,她怎么瞧着,谢霁怎么可怜,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
“我是很讨厌你,但现在不介意的。”宋以珠说道。
谢霁听到前半句并没有好受多少,果然,宋以珠讨厌自己,还真被那人说中了。他自嘲地勾起唇角,没关系,来日方长,宋以珠不能讨厌自己一辈子。
见谢霁不搭话,宋以珠实在是难受得紧,半晌后还是开口强硬的让谢霁躺在自己的怀里。望着谢霁俊美的侧脸,宋以珠长舒一口气,算了,只此一次。
谢霁似乎睡得不踏实,眼角划过一滴泪落在了宋以珠的衣裙,眉头紧锁,高耸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下垂,像是做了噩梦。
宋以珠看着谢霁有些出神,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谢霁如此脆弱的一面,她原以为他只懂强迫和掠夺,可他也有十分柔软的一面。
“谢霁,你以后不要那样讨厌了好不好。”宋以珠压低声音说道。只要谢霁不那么讨厌,让自己离开,她一定会感激谢霁的。
谢霁身形一僵,没想到那浪荡子的法子真的有用,只要自己对宋以珠示弱,那宋以珠不会再讨厌自己了。
他扯了一个很大的谎言,只希望宋以珠察觉的晚些,再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