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妤想得很清楚,即使沈家被迫成为了这场棋局中的棋子,但她不能自暴自弃,她要想办法自救,想办法破局。
男人听见她的话明显有些意料之外,一两分钟都没说话,“我听说周肆对你有意思,还有贺屹舟,一直留你在身边,前两天在滨海还为你一掷千金,他们这么对你,你卖他们倒是很快。”
他们和她,沈霜妤当然要保全自己。
“贺屹舟说他喜欢我,非我不可,他这样矜贵无双的男人跟我表白,我爱上他很正常,可是那又能怎样?他照样找了未婚妻,想让我当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他对不起我,我拼什么不能卖他?”
她说话时五官都在用力,做出愤怒的表情。
“你既然知道前两天的拍卖会,就应该知道他带着出席的女伴不是我,那是贺家给他找的未婚妻,你大概率也是圈子里的人,你没听说吗?”
男人没说话,似乎在掂量她话里的可信度。
沈霜妤其实很忐忑,她说这番话无非是为了告诉男人,抓她威胁不了贺屹舟,以及,她特意提到‘未婚妻’三个字,也是为了告诉他,打击贺家不一定要从沈家下手,找荣家会更有性价比。
不是她祸水东引,而是她需要明哲保身。
男人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话,低声跟旁边人说了什么,有人应声,随即很快逼近沈霜妤。
沈霜妤心里一翻,“干什么?”
“即便如此,也不影响我今天抓你来的目的。拍几张照片,注意别把人弄伤。”男人说完,就有人过来拉住沈霜妤往旁边走,直到这一刻,沈霜妤才知道这些人的真正目的。
不是要见谁,不是要拿她威胁谁,是要威胁她。
沈霜妤这一刻恨极了,“你们别碰我!”
凭什么神仙斗法要牺牲她?凭什么要牺牲沈家?
男人看她脸上嫌恶的表情,反而觉得有趣,“贺屹舟到底是看上你的皮囊还是脾气了?倒是看不出来,他一把年纪了还喜欢逗小孩玩。”
沈霜妤感觉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架三脚架和相机,她说:“你知道我在贺屹舟心里有分量,你敢动我,他不会就这么算了,既然你到现在都还没跟贺屹舟起正面冲突,代表你不想现在惹他,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进去。”有人推着钟乐天往里走。
这里是月下海棠的会所包间,钟乐天以前来过不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是贺家的产业。
钟乐天刚进去,门直接被人从外面关上,咚的一声响吓得他浑身一颤。
贺屹舟坐在包间正中的沙发上抽烟,灯光昏暗,将他的俊脸切割成明暗两面,像撒旦,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
钟乐天笑不出来,“二,二哥,你找我。”
贺屹舟靠在沙发里,烟从唇瓣里抽出来,抬手把烟灰抖落到冰凉的威士忌里,“我找你什么事,你不知道?”
他的手指骨节修长,曲起支着额头,神情恹恹,“沈霜妤被你的好堂哥带去哪了?”
钟乐天脸色难看,“什么带去哪了?我,不太明白。”
贺屹舟皱眉,包间后站着的几个人立马上前,压着他的胳膊跪下,钟乐天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贺屹舟双手搭在膝盖上,躬身看着他,神情在黑暗中不辨喜怒,“我没那么多耐心,现在给陈家伟打电话,要么半小时之内把沈霜妤送到我面前,要么五分钟我就让他看到你的断手断脚。”
有人把他的手机丢给他,正丢到他的脸上,又咕噜掉到地上。
钟乐天嘴巴被打红,虽说是手机砸的,但却像是被人结实甩了一巴掌,里子面子都没了。
“打还是不打,选择权在你。”
贺屹舟状似给他自由选择,但钟乐天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他憋着一口气,从地板上拿起手机,拨通。
贺屹舟压眉,“开扩音。”
电话接通,里面的人明显有些敏感,“乐天?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钟乐天看了眼贺屹舟,正对上他幽邃的视线,吓得声音都在抖,“家伟哥,我…你…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陈家伟道:“你那边有人?”
钟乐天问:“沈霜妤现在怎么样了?”
陈家伟心里有数,“贺屹舟找你了?他对你做什么了?他在你旁边吧,让他接电话。”
回答他的是钟乐天的一声惨叫,背后人直接用脚跺在他的膝盖骨上,那瞬间他觉得自己腿一定断了。
电话那边的陈家伟脸色也登时变了,牙齿里挤出威胁的几个字,“贺屹舟…”
“家伟哥,救救我。”钟乐天疼得五官都拧成一团,“你们先把沈霜妤放了吧,我真的…快死了。”
又是一下,直接跺在他另一边膝盖骨上,钟乐天脸冒冷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脱力地垂下头。
贺屹舟从始至终都没有跟陈家伟对话,只用钟乐天的惨叫声告诉对面,他没耐心再陪他们闹下去了,这是一种无形的威压。
陈家伟电话没挂断,一言不发地看向面前正在摆弄相机的男人,而本该出现在摄像头里的主人公沈霜妤却不见踪影。
“沈霜妤早就走了。”
陈家伟继续说:“她十几分钟前就走了,贺屹舟,放了乐天。”
这话一出,不仅钟乐天,就是贺屹舟都有些没想到,对着那边问:“走了?”
陈家伟:“不相信你可以直接给她打电话,我没有必要骗你,贺屹舟我们之间的事你不用牵扯到乐天,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从你们动沈霜妤开始,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还有你背后那个,这件事没完。”
说完贺屹舟挂了电话,起身往外走,路上拨通沈霜妤的号码,打了两遍那边都没人接,他第一反应是陈家伟在骗他?
眉目间聚拢戾气,贺屹舟道:“去找人。”
……
沈霜妤确实很早就走了。
当时她被一群人围着要拍照片时,沈霜妤提出要跟男人单独聊聊,甚至连陈家伟都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聊完就说让她走。
沈霜妤走在北城郊区的街道上,昏暗的灯光拉长她的影子,米色大衣上布满灰尘,整个人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手机第一次响起时,她在放空自己,是真的没有听到,第二次时她看到上面的名字,不想接。
她心里五味杂陈,尤其是想到前世沈家的悲剧都是因为贺家时,虽然知道没法责怪他们,但终归是不舒服。
谁想当别人的炮灰?谁想当别人的马前卒?
迈巴赫在她身边停下时,沈霜妤只扫了一眼,就平静移开视线。
贺屹舟穿着黑色大衣,拢着风朝她走来,沈霜妤一寸寸抬眼,对上他情绪不明的双眼时,本能有些抗拒。
贺屹舟:“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霜妤手指把手机捏得更紧,“没看到。”
贺屹舟看着她没说话,沈霜妤也不甘示弱地回看,倔得像驴。
半晌终归是贺屹舟先缓下神色,拉着她的胳膊把人带进怀里,“你真是,担心死我了。”
沈霜妤骤然接触到男人微热宽阔的肩膀,鼻尖酸涩,眼睛一眨就盈出泪水,她想都没想就一口咬在他的颈窝里。
“嗯…”贺屹舟闷哼一声,“你是属狗的?”
沈霜妤不说话,默默加重力道,又在他明显‘嘶’一下的时候放松,她声音闷闷的,“你怎么才来啊…贺屹舟,我真的恨死你了……”
贺屹舟听到她混着哭腔的控诉,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接电话的气也生不起来,带着她上车。
车上跟了一名医生,贺屹舟道:“有没有哪里受伤,让医生看看。”
沈霜妤摇摇头,“我没事。”
她明显不想让医生看,贺屹舟也没勉强,让医生下车,坐后面的车回去,叶助理也跟着下了车,在外面候着。
车里,贺屹舟把她抱到腿上,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哄她,“害怕了吗?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