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传言不虚啊。”
夏秋冬话音中带着几分戏谑。
他的眼神扫过宫济天和赵高池。
宫济天面部无法做出任何表情,但眼神中却是一种理所应当。
而赵高池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好似他并不是当事人之一。
“呵呵,看来你们俩是心知肚明啊。
赵大人好气度,心甘情愿替宫大人养儿子!
宫大人也打得一手好算盘呐,你打算什么时候认这个儿子呢?
你们俩之间的事,我不想知道。
我想知道的是:要是这碗水让楼下的百姓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呢?”
听到这话,赵高池平静的脸上突然慌张了起来。
但他转念一想:
“这碗水如果端到楼下,必然惊动楼下的官兵,这是夏秋冬不愿看到的。
所以,对方此举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想到这,他一下子又淡定了下来。
夏秋冬好似看穿了赵高池的想法:
“赵大人,看来你对我们夏家的实力还不是很了解啊。
我们将这血碗送下去,不需要经过一楼。”
说完,他朝玉衡努了努嘴。
玉衡走到窗边,拿起那个盛满血水的碗,看向窗外。
“难道这姑娘真的要把碗扔下去?
不可能!
从这将碗扔下去,碗必然碎裂。
碗中血水洒在地上,又如何分得清这血是相溶还是不相溶。
可是看她那样,怎地如此自信?
莫非她真的可以做到?”
理智告诉赵高池,这碗从二楼扔下去,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但玉衡所表现出来的淡定和自信,又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玉衡右手托碗,衣袖一荡,碗被她甩向了窗外。
“嗖……”
破空声随之响起。
在一众百姓的注目下,那只碗自二楼窗口处迅速飞出。
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就稳稳地落在了一块青石板上。
而碗中的水,非但没有洒出一滴,就连晃动都没有。
“是相溶的,血是相溶的!”
眼尖的百姓已经呼喊出来。
随后,一阵阵惊呼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
而在这喧嚣的哄闹声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人轻声道:“好俊俏的功夫!”
身旁之人回道:“是啊,这功夫恐怕在整个大梁朝都能排的上了吧。”
“快回去禀告庄主吧。”
“等等,别着急。
庄主说过你多少次了,要稳重。
把戏看完再回去禀告不迟。”
屋内,没有听到碗碎的声音,赵高池已经有些绝望。
又听到百姓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更是让他羞愧难当。
正如开阳之前所说,事实是一回事,将事实公之于众又是另一回事。
事实是里子,很多事情都能忍。
但公开了,就会伤了面子。
事情被公之于众,赵高池不再如之前那般淡定。
他双目圆睁,眼角抽动,看了看宫济天,又看了看夏秋冬,好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恨的到底是谁!
夏秋冬道:
“楼下吵闹声甚大,估计很快在一楼胡吃海喝的那几个将士就会出来查看情况。
他们若是知晓我把宫大人的手指给扎出血了,定然会跑上楼来。
到那时,我只能选择杀了所有人,然后跑路了。
所以,赵大人,留给你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是当着百姓的面一刀捅死宫济天,然后成为邺城真正的郡守?
还是和他们宫家叔侄一起死,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选择权在你自己。
怎么样?
点头还是摇头?
或者说,生还是死?”
他一把抓起宫济天的领子,道:
“赵大人,我数三下。”
说完,他一巴掌扇在宫济天的脸上:
“一!”
啪!又一巴掌。
“二!”
这两巴掌他使足了力气,给宫济天抽的脑瓜子嗡嗡的,甚至仿佛看到了一条银河。
夏秋冬举起手来,作势再打。
这时,一把刀也无声无息的架在了赵高池的脖子上。
刀身的冰凉感让他身躯一震,刀刃的锋芒更是让他如临深渊。
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间牢房。
牢房之中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一点声音,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
那种感觉如同陷入虚无,又像是坠入了无尽地狱,每时每刻脑中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死亡近在咫尺!
而现在,同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夏秋冬手臂不停,带动手掌重重落下。
“啪”的一声,宫济天半张脸高高肿起的同时,赵高池点头如捣蒜。
同时口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持刀的开阳襟了襟鼻子,一脸嫌弃的斜眼看向赵高池。
而后,一滩淡黄色的液体从后者的身下流了出来。
尿了!
夏秋冬虽然也很嫌弃,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只是这份笑容在赵高池眼中,就如同老虎看着待宰的羔羊一般。
而那只羔羊,正是他自己!
夏秋冬拿着捅宫济天手指的那根银簪,一步一步地走向赵高池,边走边说道:
“赵大人,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成为英雄,那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队友嘛,自然要互通有无。
所以,我打算告诉你一些事情。
宫家叔侄所中之毒,名为麻身散。
顾名思义,中毒之人全身所有肌肉都处于软麻状态,使不上劲。
但你别看他不能动弹,人可是清醒着呢!”
这点赵高池早就察觉到了。
他毕竟和宫济天共事多年,早就看出宫济天的眼神并不木讷。
相反,那双眼睛中透露着不甘、憎恨、屈辱、阴毒和滔滔杀意!
“所以呢……”
夏秋冬继续道:
“你刚刚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的样子,他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说着,他将银簪强行塞入赵高池的手中:
“恭喜赵大人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你不会后悔的!”
此刻,赵高池额头上已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汗水滑落,他浑然不觉。
与此同时,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就像风箱一般呼呼作响。
夏秋冬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赵大人,宫济天欺压了你这么多年,你恨他。
有他在,你永远都做不了邺城实际的郡守,你恨他。
他睡你的女人,让你的女人给他生孩子,还满城皆知,你恨他。
他叛国通敌,欺压百姓,你更恨他!
如今机会我给到你了。
当着下面围观百姓的面,宣告宫济天欺压百姓、通敌卖国。
然后用这簪子,一下子,猛地刺进他的心口。
从此,你便是为国为民的好郡守,邺城真正的土皇帝!”
赵高池的眼神逐渐炽热起来,那只强行塞进手中的簪子,被他握的越来越紧。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我就是邺城真正的郡守!
我苦读十数载,高中榜眼,身陷囹圄,出卖信仰,委身侍人……
凭什么!凭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就不能执掌一方!
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只手遮天,我要……
杀了他!”
一边想着,他一边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宫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