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时，黎生伸手摸向身侧，只触到一片微凉的锦褥。他睁开眼，帐中已不见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唯有枕畔残留的淡淡幽香。
\"这家伙...\"黎生摇头轻笑，起身时腰背传来一阵酸胀。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吕咘昨夜那声带着戏谑的\"义父\"，不由得耳根发热。谁能想到平日里傲气冲天的飞将军，在床笫之间竟有如此风情。
洗漱穿戴完毕，黎生刚推开房门，就看见吕咘和华芎正朝这边走来。晨光为吕咘的红袍镀上一层金边，她走路时仍带着武将特有的飒爽，只是步伐比平日稍显别扭。华芎落后半步，正低声说着什么。
\"主公。\"华芎率先抱拳行礼，\"袁芍的大军已经快集结完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出发。\"
吕咘撇了撇嘴，补充道：\"那女人天没亮就敲锣打鼓地折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出兵似的。\"
黎生注意到吕咘眼下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没休息好。他伸手想替她整理鬓边散乱的发丝，却被对方一个侧身躲开。红衣女将瞪来的眼神里带着警告，耳尖却悄悄红了。
三人穿过晨雾笼罩的街道，朝城西军营走去。越靠近军营，路上的兵卒越多。这些士兵大多衣衫不整，有的甚至扛着锄头，看起来更像是刚被征召的农夫。黎生微微蹙眉——袁芍号称二十万大军，该不会...
军营辕门前，一面绣着\"袁\"字的大纛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袁芍已换下华服，穿着一套鎏金裙铠。铠甲设计精巧，既不失武将的英气，又完美勾勒出她婀娜的身段。腰间悬着一柄镶嵌宝石的华丽长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正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训话，身旁分立着颜良和文丑。颜良脸色仍有些苍白，见到吕咘时眼神闪烁，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那里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红痕。文丑则一如既往地沉稳，只是目光扫过黎生时微微颔首。
台下站着十几员将领，黎生认出了张合。她今日换了一身轻甲，银白色的铠甲衬得她愈发清冷。其余将领大多陌生，有膀大腰圆的壮汉，也有文士打扮的谋士，想来都是袁芍麾下重要人物。
\"...伪帝袁淑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袁芍的声音清越激昂，完全不像熬过夜的人，\"今日我大军南征，必为天下除此祸害！\"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黎生冷眼旁观，发现真正情绪激昂的都是前排的精锐甲士，后排那些衣衫褴褛的\"士兵\"大多表情麻木，只是机械地跟着呼喊。
\"二十万大军...\"黎生低声自语，心中已有了判断。这哪是什么二十万大军，分明是五六万正规军加上十几万强征的农夫。难怪袁芍能养得起这么多兵——这些农夫平时种地，战时充数，根本不需要多少粮饷。
动员结束后，袁芍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黎生。她快步走来，裙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黎大人。\"她微微喘息，脸颊因激动而泛红，\"南阳距此五百余里，我打算即刻发兵。大军行进缓慢，恐怕要一月左右才能抵达。\"
黎生点头。这个时代没有现代公路，二十万人的队伍日行三十里已是极限。他瞥了眼远处乱哄哄的\"大军\"，忽然明白为何历史上官渡之战时，曹襙能以少胜多——袁家这些号称几十万的大军，水分实在太大了。
\"全凭袁大人安排。\"黎生拱手，故意露出钦佩的表情，\"能统率如此雄师，袁大人真乃女中豪杰。\"
袁芍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换上忧虑之色：\"只是...南阳城高池深，又有七万精兵驻守。黎大人的骑兵...\"
\"袁大人放心，只要你的队伍能够攻下城池，我反手间便能将那伪帝带到袁大人面前！”黎生可不想当什么出头鸟，他的军队造价可不是袁芍士兵能比的。
袁芍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优雅地点点头：\"既如此，我们即刻出发。\"她转身时湖蓝色披风扬起，露出腰间一块羊脂玉佩——那是袁氏贵女的信物，刻意在黎生眼前晃了晃。
随着号角长鸣，这支号称二十万的庞大军团开始缓缓移动。袁芍骑着白马走在最前方，颜良文丑护卫左右。黎生则带着五千精兵殿后，与前方乱哄哄的队伍保持着一段距离。
\"主公，你看。\"华芎突然指着远处，\"那些士兵连兵器都没有。\"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一大群\"士兵\"扛着锄头、木棍，甚至有人空着手。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被手持皮鞭的督战队驱赶着前进。
吕咘冷哼一声：\"这就是袁家的二十万大军？连我当年在并州带的边军都不如。\"
黎生没有接话。他望着远处袁芍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位袁家大小姐比想象中更聪明——用最少的成本维持最大规模的军队，既能震慑对手，又不会拖垮财政。只可惜...
\"纸老虎罢了。\"他轻声道，\"传令下去，我军保持阵型，不要与袁军混在一起。\"
两天后的南阳城内。
\"报——！\"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袁芍大军已出邺城，号称二十万，正向南阳进发！\"
殿中一片哗然。端坐在主位上的少女猛地站起，金丝绣凤的裙摆扫翻了案几上的茶盏。她约莫十八九岁年纪，容貌与袁芍有六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娇蛮之气。此刻那张精致的小脸煞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二、二十万？\"袁淑的声音有些发抖，\"她哪来这么多兵？\"
一名身材壮硕的女将出列抱拳：\"陛下不必忧心。袁芍号称二十万，实则大半是农夫。我军现有七万精兵，加上新征的二十万壮丁，定叫那庶女有来无回！\"
这女将皮肤黝黑，面容朴实，说话时带着浓重的乡音。但正是这份朴实，让袁淑稍稍安心。
\"纪灵将军说得对。\"袁淑强作镇定地坐回主位，\"朕有也有20万的泥腿子，加上七万精兵，怕她作甚？\"
这时，一位文士打扮的女子缓步出列。她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瘦，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陛下。\"阎象拱手行礼，声音不急不缓，\"探子还报，安喜县令黎生率五千精兵随袁芍同行。\"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袁淑刚恢复血色的脸颊又白了三分，连纪灵这样的猛将都变了脸色。
\"那、那个煞星！？\"袁淑的声音尖了几分，\"他那些铁甲骑兵？\"
阎象点头：\"正是。”
殿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她们都知道吕咘带领的狼骑强悍无比，但这么一支队伍，被安喜县令的铁甲骑兵一个照面就冲的崩溃了。
\"不过陛下无需过虑。\"阎象话锋一转，\"骑兵擅野战而拙攻城。我们只需固守南阳，待其粮尽自退。\"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臣已命人暗中收购粮草，足够大军大半年之用。只是...钱款方面...\"
袁淑不耐烦地挥手：\"朕准你先征用，待击败袁芍，十倍偿还！\"言下之意就是赢了给你们钱，输了，那还给个屁。
“这次你倒是干的不错，等退敌了，你当首功！”袁淑也没忘记许下承诺。
阎象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连忙躬身谢恩。
待众臣退下，袁淑独自站在城楼上眺望北方。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金丝凤袍在风中轻轻摆动。
\"庶出的贱人...\"她咬着嘴唇喃喃自语，\"就让你慢慢打吧。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这二十万'大军'能撑多久。\"
想起阎象说的\"粮草充足\"，袁淑忽然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庶姐最是好面子。这次就让她在天下人面前，好好丢一回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