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突然停下,李承乾以为是到达目的地,帘子掀开一看,迎面暴击。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皇帝似乎干什么都喜欢带着这两个人。李承乾默默在想:还好杜克明死的早,不然的话,休息日也得被拉来上班。
二人上前拜见,李世民微微抬手示意免礼。
李承乾受了礼过后,下车以晚辈之礼拜过长孙无忌,又与房玄龄见礼。
“舅父,房伯伯,大冷的天你们出城这么早吗?”
长孙无忌无所谓,作为太子詹事他需要去东宫打卡,但李承乾告假,不需要处理政务,他去了东宫也是玩儿。
“整日赋闲,出来逛逛也好。”
房玄龄有苦说不出,三省长官以他为尊,要处理的庶务多如牛毛,休沐日还不能睡个囫囵觉,被皇帝拉出来陪着练犁地。
“整日窝在院子里,出来活动一下正好。”
客套完了,李承乾转身上了马车,继续往目的地去。
李世民做皇帝前是秦王,在京中有良田千顷,练习所选的土地就在西郊秦王曾经的封邑,如今作为皇帝的私产。
北方旱地以黄牛为主,李承乾一下车就向牛儿奔过去,撸了两把牛儿额头。
“老朋友,又见面了。”
牛儿被撸的很是舒服,哞哞叫了两声。
“这小子,他似乎很喜欢摸长毛的动物,去李靖府上摸寅将军,之前还摸过狼,现在摸牛头。”
长孙无忌看着李承乾,面上带笑:“承乾这个性子,我还以为变了,结果是一点都没变。”
李世民道:“他怎么没变?”
长孙无忌笑道:“承乾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跟息隐王和海陵刺王家的孩子打架。此事被告到了高祖那里,高祖斥责主君,承乾被主君收拾了几次,这才收敛了些许,不过那张嘴巴依旧毒辣。有一次天策府设宴,宴席过半,我到后院透气,撞见他和息隐王及海陵刺王的孩子们斗嘴,那时他就是现在的样子。明媚张扬,自信又骄傲。”
李世民心传来一阵闷疼,看向撸牛的李承乾:“我早年多在外征战,同他相处不多,他也不怎么亲近朕。”
长孙无忌道:“承乾嘴上不说,心里很崇拜主君的,我记得有一次,他和李承道等几个孩子吵架,李承道说他父亲是太子,秦王只是一介臣子。承乾当即就回了李承道一句:说得太子天家臣子,你不是臣子一样?都是臣子,我家阿耶一战擒两王,一百人吓退三万雄兵,你家的那臣子行吗?”
不说还罢了,一说李世民心里很不爽,他的孩子本来就很好,那个小吏不过养了一世,却直接让李承乾跟他单方面断绝父子关系了。
“玩儿够了吗?我今天出来可不是玩儿的。”
李承乾默默缩回爪子,皇帝喜欢养鸟,他追求手感,喜欢猫狗一类的动物。
长孙无忌很不解,他做了太子詹事,同东宫绑到一起,提起过往本是帮着缓和父子关系,照理说李世民知道儿子崇拜自己应该开心才是,怎么适得其反了?
犁是一早就套好的,李承乾很不解,犁地的就皇帝一个人,为什么拉一堆人过来挨冻?
李世民之前用直辕犁,骤然用新犁还没把控好力度,地犁的并不如意。
“李承乾,这个犁一点都不好用。”
李承乾牵牛走在前面,猛的被这么一叫回神过来,唐朝到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一千多年演变,犁铧差异还是挺大的。
对于以耕耘为生的农民而言,好用的农具很容易上手,可皇帝不是农民,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地主,皇帝种地纯属政治作秀。
“主君刚开始用,不熟悉而已,我演示一遍。”
李承乾快步上前,接过皇帝手上的犁,李世民上前牵牛,被李承乾赶开了,正经农民犁地谁要人牵牛。
“这犁在他手里怎么那么听话?就像弓箭在朕手里一样听话。”
长孙无忌等人也是一头雾水,皇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太子,喜欢种菜已经很离谱了,犁地上手就会,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李承乾犁了一圈回来,出了一头的汗,拉了缰绳牛儿停下,他上前拜过皇帝:“主君,您可以继续试试。”
“少主,你以前经常耕地吗?”
来自于尉迟宝琳的疑惑,准确的说来自于李世民以外在场所有人的疑惑,李承乾想找根线把这货嘴巴缝起来。
“荒唐一梦,你说我常耕地,梦中耕地也算耕地。”
房玄龄感慨:“梦中得此机缘,少主是有大造化的人。”
李承乾含笑谢过房玄龄的赞誉,以农为本的时代,他这个“梦”的确算是大机缘。
“这里有我和承乾就行了,你们几个该干嘛干嘛去。”
李世民重新扶犁,李承乾上前手把手告诉李世民动作要领。
四下无人,李世民忍不住问:“你做了不止一世庶民吧?”
李承乾点点头默认,没有说话。
李世民又继续说:“很辛苦吧?”
李承乾重新牵了牛,笑着道:“谁不辛苦,大家不都是辛苦的活着吗?”
“听辅机说,你小时候常同建成和元吉家的孩子斗嘴,还同人家打架。”
皇帝思想跳脱,李承乾一直都知道,他急忙回答:“这些事陛下不都知道吗?”
“那个时候为父打你,你是不是很委屈?”
从旁人嘴巴里听到父亲的英勇事迹,眼巴巴等着父亲回家,然后父亲回家先给他一顿打,当然委屈,一段很不好的回忆。
“那个时候为父功高震主,高祖有意敲打,为了你的事情,为父吃了高祖不少排头,那时同李建成和李元吉斗得厉害,没空闲教导你,就打了你几次,不是讨厌你,就是想着你收敛些,别整天给为父惹是生非。”
李承乾回忆起过往,道:“大人不和,小孩子耳濡目染,息隐王家的孩子最多炫耀息隐王是太子,海陵刺王没品,他家的孩子也被教坏了,张口就是你阿耶不要你了,野孩子,臣那时没什么城府,给陛下惹了不少的麻烦,臣很抱歉。”
李世民紧了紧拳头,良久发出一声长叹:“你怎么没告诉为父为什么跟人打架?你要是说了,为父不会打你的。”
李承乾都不想吐槽,一进门直接先喝令跪下,劈头盖脸一顿骂,从来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张嘴说不到一句话,皇帝立马就是一句还敢狡辩顶嘴,他还敢说吗?
“都已经过去了,陛下何必再提?”
李世民摇头,无奈苦笑:“你从小就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从来不愿意同为父说,你若能早些敞开心扉,你我父子何至于走到那个地步?”
休息日陪领导团建已经很痛苦,还要遭受精神攻击,李承乾不说话,单方面屏蔽皇帝。
“养活四万万人,后世一亩地能产多少斤粮食才能养得起?”
李承乾思索片刻,回忆起老高定的报纸。
“不是四万万人,是养活十四万万人。国家官方数据统计,小麦有亩产一千三百斤。稻谷比较厉害,有亩产三千斤的。”
李世民:……
“承乾,你认真的?”
李承乾点头,特别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