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故意将兵器撞得叮当响,大摇大摆地使用轻功跨过满地狼藉。
叶璟将染血的荷包以及锦囊别在腰间,任其在腰间晃荡,带着众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巷口走。
“走快点儿!”
他故意大声吆喝,
“别让大人等急了!”
转过街角,七人突然齐刷刷闪身钻进漆黑的胡同。
马六摸出随身携带的黑布,熟练地蒙住众人的飞鱼服上醒目的补子。
叶璟蹲下身,从墙角捡起半块碎砖,在地上画出简易的地形图:
“鹰眼,你上钟楼;夜鸦,守西侧巷口;其余人分散在三个方向。”
他目光扫过众人,严肃的说道:
\"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发出信号,我们去砍了那些番子。\"
夜空中飘来几缕灰烬,带着烧焦皮肉的刺鼻气味。
马六皱着鼻子,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往受伤的左臂涂抹药膏:
\"总旗,这陈无常的毒镖怕是掺了用什么剧毒,都快痛死了。\"
叶璟瞥了一眼他泛黑的伤口,从钱袋里抓出一把碎银塞给他:
\"先撑住,回去找最好的大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远处的当铺仍在燃烧,火光照亮半边天空。
忽然,鹰眼发出三声短促的鸟啼——这是有情况的信号。
众人立即屏息凝神,只见三条黑影从巷子另一头飞速接近,正是东厂的番子。
他们提着灯笼,火把将衣物纹照得猩红:
“仔细搜!看看能不能找回其他东西了!”
叶璟抬手示意众人按兵不动。
三名番子在当铺前驻足观望片刻,见火势太大无从下手,便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叶璟才低声下令:
“再等半个时辰,只要当铺里出不来人就能够确定我们没被发现。”
月光渐渐西斜,当铺的火焰终于慢慢熄灭,只剩下几处零星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众人又耐心等待了许久,确认四周再无动静后,叶璟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
\"回吧。\"
他望着已成废墟的当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次,大家抢得还可以吧,没有吃亏吧。”
几人都心满意足,毕竟在锦衣卫当差这些年,这种刀口舔血的买卖也不是头一回干。
马六把没涂完的药膏塞回怀里,龇牙咧嘴笑道:
“总旗,要我说这次赚翻了!光是从我砍的那几个太监身上摸的荷包,都够我在赌坊支半年的份子钱。”
几人都有了不小的收获,毕竟这种杀人夺财的技巧他们都是会的。
算盘赶紧凑到叶璟旁边,询问道:
“叶总旗……这些财物,您是怎么打算的?”
他话音未落,叶璟抬手打断:
“这次缴获的财物,按规矩三成充公,剩下的自己拿着,我不拿你们的收获所得。现在我们先回衙门,分赃的事儿等张百户定夺。”
回程路上,七人默契地拉开距离,装作互不相识的路人。
路过一个店铺时,夜鸦突然压低声音:
“总旗,后头有尾巴。”
叶璟眼角余光一扫,果然瞧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隔着三条街远远吊着。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的刀,冷笑一声:
“他们敢跟着?过去叫几个兄弟,顺手把他们杀掉,我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葵”字房的油灯还亮着,张百户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个翡翠扳指。
他见众人回来,挑眉道:
“听说你们去砍暗哨,不小心把陈无常那老东西给收拾了?”
叶璟解下腰间的荷包和锦囊扔过去,里头滚出的羊脂玉扳指在桌上撞出闷响:
“连带司礼监的腰牌,还有些密信。”
张百户拿起扳指对着灯光细看,嘴角慢慢扬起:
“干得漂亮。不过东厂不会善罢甘休,从明天起,所有人轮班值守,别给他们逮着空子。”
他把几人收过来的财物,重新推回叶璟面前,
“这些你们先分了,就当是辛苦费。”
马六迫不及待地抓过一锭银子咬了咬,兴奋道:
“还是总旗带我们捞油水痛快!跟着张百户,以后肯定还有大买卖!”
众人哄笑起来,今日的奔波的疲惫似乎都散在了这笑声里。
张仁多靠近了叶璟,压低了声音,
“叶兄弟,至于那陈无常的尸首......”
叶璟也压低声音:
“放心吧,处理的干净,烧成灰了,什么都不会留下。”
他摸了摸怀中的锦囊还有老太监装钱的荷包。
张仁多满意地点点头:
“干得好。”
他的目光落在叶璟几人拿了的文案,
“看来这次,咱们有足够的筹码了。”
叶璟解下锦囊,递给了张百户:
“这是从陈无常身上搜来的。”
他顿了顿,
“还有些更重要的东西。”
说着,他就让在旁边站着的算盘将一个竹简里面的《四十二章经》残卷拿了出来。
张百户接过竹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走,进来说。”
他抬手挥退众人,马六等人虽满心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就嬉笑着揣起银子退出\"葵\"字房。
待木门重重阖上,张百户突然屈指在东墙青砖上连敲三下,“咔嗒”一声轻响,看似普通的墙壁突然向两侧滑开,露出一道幽暗的密道。
他回头看了叶璟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转身踏入了密道。
密道内点着几盏长明灯,昏黄的光线摇曳不定。
”愣着作甚?“
张百户头也不回,提醒了一下,还在发愣的叶璟,随后率先进入。
张百户在一张古朴的檀木桌前坐下,示意叶璟也坐下。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气。上头把你和叶侯府推出去当刀,换做是谁都会愤怒。\"
叶璟握紧了拳头,但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
\"叶侯府家大业大,如今还有东林党作为背书,是如今唯一一个还能扛不住司礼监的影响的势力了!\"
张百户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因为有些话,只有你能说,有些事,只有你敢做。叶璟,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百户?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归属于陛下锦衣卫的暗子。“
叶璟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圆润的张百户。
听着他继续说道:
”现在的局势,东厂独大,刘宏一手遮天。陛下名义上是天子,实则处处受制。
所以如今朝中大臣,江湖豪杰,乃至天下百姓,又有谁活得舒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
”这次让你去端东厂的暗哨,看似是拿你当刀,实则是在为陛下铺路。
圣上想试一下刘宏底下的狗嗅觉还灵不灵敏,牙齿还锋不锋利。
而这《四十二章经》残卷和密信,不过就是想透过这两个东西看出他们还有多少掌控力罢了。\"
张仁多看着一言不发的叶璟,随后从袖中摸出半片残破的玉珏。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了,叶老弟,这是你爹给我的。”
“你父亲在东林书院讲学时,曾与我在朱雀街酒肆喝过几次酒。他那件讲学的袖口那道墨渍,是研墨时被我故意挑衅才染上的墨。”
叶璟浑身一震,没想到自己家里那个老登和张仁多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张百户将玉珏拍在桌上,随后说道:
“司礼监早把叶侯府的旧账翻烂了,要不是因为你爹屁股擦得干净,你们叶侯府早已经就被灭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