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点头:“正是这个道理,郑家与我们多年交好,彼此知根知底,芬儿嫁过去,我们也能放心些。况且,郑骁那孩子虽然性子直了些,但对芬儿一片真心,绝不会亏待于她。”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只是……三日后就要出嫁,时间紧了些,我怕来不及周全,更有些舍不得芬儿。”
英国公拍了拍夫人的手,安慰道:“夫人不必过于担忧,郑家已经说了,婚事的一切事宜他们都会妥善安排,绝不会让芬儿受委屈。我们只需将芬儿的嫁妆备好,其他的事情,郑家自会操办的。”
国公夫人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有不舍,但也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安排,务必让芬儿风风光光地出嫁。”
英国公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夫人辛苦了。”
与此同时,郑将军府中,郑骁此时正站在院中,望着满园的春花,心中满是期待。
三日后,他就要迎娶自己心仪已久的桂芬了。
郑夫人走到儿子身旁,轻声问道:“骁儿,你与芬儿的婚事在即,你可准备好了吗?”
郑骁回过神来,郑重地点头:“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好好待桂芬的。”
郑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慈爱:“你能如此想,母亲就放心了。桂芬是个好姑娘,你们成婚后,一定要互相扶持,共同进退。”
郑骁郑重应下,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辜负父母的期望,更不会辜负桂芬的信任。
三日后,英国公府灯火通明。
府中上下仆役往来穿梭,将最后一盏描金红灯笼挂上正厅檐角之上。
那灯笼上以金线绣着并蒂莲花,回廊下新换的纱灯随风轻晃,整个英国公府喜气洋洋。
“姑娘,该梳妆了。”
禾儿捧着鎏金铜盆进来,温热的水汽冒出来。
张桂芬坐在黄花梨雕花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朦胧的倒影。
窗外隐约传来乐师调试笙箫的声响,她的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膝上绣着百子图的锦帕。
国公夫人带着四个捧着漆盘的丫鬟进来时,正看见张桂芬这副模样。
她眼眶一热,忙用绢帕按了按眼角,强笑道:“芬儿今日真是好看,莫说郑家二郎,便是月里嫦娥见了,也要自惭形秽的。”
“母亲……你说什么呢……”
张桂芬双颊飞红,那抹胭脂色,竟比妆奁里最上等的金陵胭脂还要明艳上两分。
国公夫人亲自拿起犀角梳,为女儿梳理那一头如瀑青丝。
“母亲还记得,你小时候最不爱梳头了,每回都要躲到假山后头去……”
听着梳齿划过发丝的声音里,国公夫人声音微微发颤。
“怎么一转眼,你都要嫁作人妇了……”
张桂芬从镜中看见母亲眼角细纹里闪烁的泪光,喉头忽然哽住。
她转身握住母亲的手,触到那腕上熟悉的翡翠镯子——那是外祖母传给母亲的嫁妆。
“新妇进门要敬公婆、睦妯娌。”
国公夫人从怀中取出个荷包,里头是一对羊脂玉雕的玉佩。
“这是你曾祖母传给你祖母的暖玉,你祖母又传给了我。这玉冬温夏凉,今日给你,望你与郑骁能永结同心。”
“多谢母亲,女儿知道了……”
外面鼓乐大作,翠缕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迎亲的队伍已经到街口了!”
郑家的迎亲仪仗,浩浩荡荡穿过大街。为首的郑骁身着大红色织金喜袍。
他骑着一匹骏马,马额上缀着赤金璎珞,每一步都踏得极稳。
“快看!那是郑将军家的二公子!”
街边茶楼上,几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挤在栏杆边观望着。
“听说郑家二公子,上月在校场比武,三箭皆中靶心呢!”
队伍中十二对提灯侍女着红色罗裙,后面跟着十六名乐师,笙箫鼓乐声不断。
一顶八抬描金彩轿,随着轿夫整齐的步伐,引得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看。
英国公府正门前,英国公身着紫金朝服,看着越来越近的迎亲队伍,眼神中含着一丝不舍。
身侧的管家小声提醒:“国公爷,该准备拦门礼了。”
郑骁在国公府门前利落地翻身下马,对着英国公深深一揖。
他今日束发的金冠上嵌着颗鸽血宝石,衬得眉目如墨,气度非凡。
英国公心中暗赞,面上却故意板着脸:“听闻郑家二郎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今日要娶走我家掌上明珠,可有什么表示?”
随行的人早备好了诗文,郑骁却不慌不忙又行一礼,朗声吟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小婿虽不才,必当珍之重之,护桂芬一世周全。”
内院闺房之中,张桂芬正由全福嬷嬷戴上凤冠,那冠上珍珠颤颤,红宝石垂珠恰好悬在额前。
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声音,她指尖一颤,唇上刚点好的胭脂便晕开了些许。
“姑娘别动。”
翠缕忙用丝帕沾了玫瑰花露轻轻擦拭。
全福嬷嬷笑着将最后一支金累丝嵌宝簪子,插入发髻。
“新娘子这是心急了?老身见过那么多新妇,就数姑娘最是标致了。”
吉时已至,张桂芬被搀扶着来到了正堂。
她身着一身正红嫁衣,裙摆上金线绣的百鸟朝凤图在行走间流光溢彩。
团扇后的面容虽看不真切,但那窈窕身姿已让在场宾客暗暗惊叹。
拜别父母时,英国公将女儿的手交到郑骁手中,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夜里,自己抱着刚出生的女婴在廊下看桂花的场景。
他喉结滚动几下,最终却只重重拍了拍郑骁的肩膀。
花轿起行,国公夫人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望着渐渐远去的仪仗,手中帕子攥得死紧。
英国公悄悄握住夫人的手,发现她掌心全是汗。
轿中的张桂芬,透过纱帘望着熟悉的府邸越来越远。
她鼻尖一酸,忙用团扇掩面,轻声啜泣。
却听见轿外禾儿温和的声音:“姑娘,可是颠着了吗?我让他们走慢些。”
郑家正厅红烛高烧,张桂芬与郑骁各执红绸一端,在赞礼官的唱和中,行过三拜之礼。
张桂芬始终低垂着头,只能看见郑骁织金靴面上跃动的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