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母亲扭曲的面容,心中涌起一阵悲哀。
他从未想过要与顾廷烨争什么,可母亲却将这种比较强加给他,从他还是个孩子时就如此。
“母亲,儿子从不在乎那些虚名。”
顾廷炜轻声道:“二哥哥他有才华,有能力,能得到陛下赏识是理所当然的事。”
小秦氏气的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顾廷炜看不懂的情绪:“你真是……太不上进了,枉我为你图谋了一生……”
“你父亲若知道顾廷烨如今的风光,不知会多高兴,他一直觉得顾廷烨比你强。”
顾廷炜闭上眼睛,压抑着胸口的闷痛。
“母亲,父亲最希望我们兄弟之间和睦相处。”
“您为何就不能放下对二哥哥的成见?”
“她的儿子抢走了我儿子的地位,现在连你也要站在他们那边吗?”
顾廷炜感到一阵无力:“母亲,没有人抢走什么,至于二哥哥,他从未想过要与我争什么。”
“那是你愚蠢!”
小秦氏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以为顾廷烨是什么善类吗?他表面上对你友善,背地里还不知在想什么?”
“你以为官家为什么赏识他?还不是因为他会钻营!不像你这个榆木脑袋。”
顾廷炜摇头:“母亲,二哥哥他才学俱佳,文韬武略,样样比我强,这侯府交给他,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谁袭爵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够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生出个你这么没心眼的!你给我走!”
顾廷炜站在厅堂中央,脸上写满了震惊。
“母亲,二哥哥他……”
“住口!”
小秦氏厉声打断,手指颤抖地指向门外:“滚出去!我不想再听你说了……”
顾廷炜脸色煞白,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去。
厅内一片死寂,小秦氏盯着儿子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哀伤。
“大娘子……”
向妈妈小心翼翼地走近:“您这是何必呢?明明您一心为炜哥儿筹谋,何必让炜哥儿误解了您的用心?”
“廷炜那孩子心思单纯,从小就对二郎是真心爱护,我只有这样,二郎他才会念着从前的兄弟情分。”小秦氏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可是大娘子,这样炜哥儿会恨你这个母亲的,奴婢都不忍心。”
小秦氏望向窗外,口中喃喃自语:“恨我也总比丢了性命强。”
小秦氏苦笑一声:“向妈妈,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大娘子,自您十八岁嫁入顾府,奴婢就跟在您身边,如今已二十三年了。”
“都二十三年了……”
小秦氏喃喃道:“那时候廷钰七岁,廷烨才五岁,廷炜还未出生,侯爷他……待我也是极好的……”
“谁能想到,侯爷他临终前会把家业交给二郎而不是大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下人匆匆赶来,在门外低声道:“大娘子,大公子派人去了城西的醉仙楼,与白家的人密会。”
小秦氏面色骤变,她迅速擦干眼泪,挺直了背脊:“可知道谈了什么?”
“似乎与二公子下月去扬州查盐税有关。”
小秦氏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我。”
待那人退下后,她转向一旁的向妈妈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让廷炜恨我。”
“大娘子是说……大公子要对二公子不利?”
“不止。”
小秦氏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顾廷炜离去的方向:“大郎体弱,多年来一直缠绵于病榻,廷炜是我与老侯爷的孩子,如今廷炜却与二郎交好,在大郎眼中,这就是背叛。”
向妈妈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瞪大:“所以您故意赶走炜哥儿,是要让大公子以为您和炜哥儿母子不和?”
小秦氏点点头,眼中泪光闪烁:“廷炜心思单纯,若让他知道真相,他演不出这场戏。只有他真的恨我,大郎才会相信,才会……放过他。”
“那二公子那边……”
“二郎那孩子虽非我所出,但从小由我抚养长大,我知道,他心里重情义,若见廷炜因他与我反目,必会心存愧疚,往后便不会为难于他。”
小秦氏苦笑:“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唯一能为他做的。”
“那炜哥儿那里,二公子明明说送了茶……”
“无妨,我瞧着他们一起在那喝茶,我便知道,二郎终究还是心软,他不会对廷炜下手的。”
小秦氏出了祠堂,向妈妈跟在她身后,看着小秦氏挺直的背影,向妈妈突然想起二十三年前那个刚入府时笑容明媚的少女。
如今的她,早已被这座大宅院磨去了所有柔软,只剩下坚硬的外壳保护着她所爱之人。
“侯爷,三哥儿那里,我们要不要……警告他一下?”石头站在顾廷炜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担忧。
顾廷烨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一会,才终于开口:“不用。”
“廷炜自小和我一同长大,他的脾性我最清楚了。”
石头眉头紧锁:“可是侯爷,三哥儿近日频繁出入太夫那里,昨日更是在那里待到深夜才出来,下人们都在传……”
“传什么?”
“传三哥儿与太夫人密谋,要对侯爷不利。”
顾廷炜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廷炜从小就不会撒谎,每次从我那个继母那里回来,眼神都闪烁不定,连正眼看我都不敢。”
“他不会有害我的心,这一切都是我那个继母的主意罢了。”
石头急道:“侯爷!太夫人一直想让三哥儿继承爵位,她必然不会放过侯爷。三哥儿虽然侯爷感情深厚,但毕竟年轻,若是被太夫人利用……”
“让人好好盯着侯府,我倒要看看,我那个继母,还有什么新鲜花样……这样的人,不去南曲班子唱戏,真是屈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