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澄明如海,邹平安似燕子翻飞,银鱼潜江,半空中眼里的山水泼墨,繁华错落,磅礴一气的景象惊起波涛。
而上,他脚程极快,没有一刻回头。
前路的方向又进入一片迷茫中。
四面八方的声息传来,他兀自觉得很是彷徨,到底是什么?
棋盘内的玄妙,好像是个无底洞,可以清楚地感觉精神世界往周身蔓延的意志。
上下世界,尽览眼前,不就是他所期望的吗?
但,他第一次感受到无边的虚无,以及随之而来的空荡和恐惧……
突然,脑海的刺痛扰乱了思绪,又扎的他心慌,更是悸动了好几下。一股悲伤愤恨的情绪涌上心头,眼角更是滴下一滴泪水。
这种感觉让他烦躁,他很不喜欢,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飞流湖畔,流光三峡,盘山九岭。
他停下来,急喘几口气,有些站不住,捂着脑袋半跪在地……
过了一会儿,脑门的刺痛刹那消退。
等朦胧发黑的视野恢复正常,艳丽的风景如佳人,如是我看青山多妩媚。
从天隔一线金光,灿阳煮雨,荼火难消。
日照金山,白叶林中雾气散漫。
邹平安闭眼,内心被呼应的情绪经久未散。
“真是惹上麻烦了。”
在迷宫一样的青色里,灰沉的颜色累身满地,面北而行的方向险些错失在黑白之间,
此时,他才回头望了一眼。
周围的地貌块石叠堆,还有几处高高的山丘,闷响的声音压下来,遮掩了青山间白鸟的鸣叫。
一束光芒飞跃,将一片砂砾打碎。
邹平安望三峡九岭,大石礁的一尊光晕,引得千鸟飞迁。
绚烂的彩虹缥缈在绵绵云雾中。
少顷,抢眼的红光从大石礁的顶峰上炸开。
“地域之灵!”
“降灵阵!”
“竟然有人在这种凶煞之地,打下这种强大的灵阵!”
邹平安看着。
远方好若金殿的辉煌,刹那间坠落眼前。
血光护盾,当尘土散开,被砸出的大坑里,约莫是两个人,她们染了太阳的颜色,炙热而又温暖。
邹平安环视周围,天降神物?
轰的一声,金光爆开。只见是苏提花和苏缎锦两人,她们慢悠悠的,见到邹平安也惊讶。
苏缎锦双眼一晃,呆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难道还是撞晕了?
邹平安冷冰冰的。
苏提花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先离开这里!”
邹平安想着,目光紧随。
苏提花拽着苏缎锦的胳膊,“疼!”苏缎锦脚上好像绑着块石头。
苏提花听着,搂住她的肩膀。
大石礁下蜿蜒的山路,风尘滚滚,邹平安能感受到恐怖的异动在其中郁郁不安。
身在三峡九岭,世间这般的风景绝无仅有,踏青而去,一切都遮挡在树荫下,充满了尽未可知的静谧。
一里余地,苏提花上下扫过邹平安,甩手拿出什么,静坐平息。
苏缎锦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又勉强依着树坐下。
邹平安望着前方,纵身而起,显然不想再招惹是非。
大石礁地势一片崎岖,曲折的沟壑延伸出来,有数十道之多。若是回宗门,再绕远就又知道到了哪里。现在,即使不穿过大石礁,也必须趟过大石礁的边缘。
其中是有什么危险,让苏提花两人负伤退避。
当邹平安靠近,诡异的波动让人惶恐不安,天上偶尔经过的飞舟可以清楚看出颠簸,并且在临近大石礁周围时改变航向。这下,邹平安反倒纵身向前,毫无犹豫。
里面的打斗声此起彼伏,却看不到人。
乳石尖突,阴湿的侧柏,长着鬼抓手的样子。
一些小树郁郁葱葱,并不高,但手指一摸,从黏腻到麻木再到刺痛,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邹平安刚开始受到强烈的压迫感影响,但转眼,血气被牵动,身处其中开始变得异常轻松。
嗖!
只见灵符刻印一闪,直接跌落,模模糊糊地能听见哀叫不止,分不出是人还是什么。
灵符显然受到阵势影响,被地域之灵限制。
杂尘重重下,邹平安咳嗽几下,侧身不见踪迹。
等到鹤唳之声排江破浪,汹涌的杂尘连岸平齐,邹平安手握血气,挥开阴霾,才看真切自己所在的地方。
顺着杂尘,吸附在手心里的温热,让他精神一震。
邹平安注意到,每次心旋躁动,吸收血气,或是瘴气,都会什么有一种好像是兴奋的感觉。
伥鬼秘术,诡秘之处,不止于此。
蹭!一道光刃擦身而过,邹平安下意识闪躲,一个手脚扭曲的道门弟子恍恍惚惚,失去了意识,眼珠乱晃,扑了过来。
邹平安右手一握,鳞甲作响,稀疏的血气刺破他枯朽的身体。
看似还是活人的身躯,里面是灰烬,一捣就散。
只此,其它“行尸走肉”在互相屠杀中,邹平安无奈地看着,他们乌泱泱一片,将自己卷入纷乱里。
这样的情况,也是甚合他意。
心口的黑旋乍现,像凶悍的猛虎撞开围栏,极其凶残。
邹平安不免受到影响,甩出的手影掠过,脚下的土地出现数不清的裂缝,沸腾的血气再次使得目光所及之处变得模糊。
几乎本能的血性,很难扼制,他有时候迷险残杀的暴虐中。
等到血气尽收心口,邹平安从血气风暴伸出手来,转头那灰沉的眼发白,令人毛骨悚然………
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并不好受,皱着眉头,就像是吃了发霉的东西。
由远及近的声音响起,似是念咒一般,一个人双手合十,带着高冠帽,身上披着袍子,身上凝起幽黄的光障。
邹平安站稳,将血气隐去,凶悍的气息渐渐消散。
十分警觉,那人看清模样时,已经走到身前。
邹平安认出那人,他的身后还有一人,相同打扮。
见过,有印象,是来自东洛布虚的那两个宗门弟子。
背身一看后,洛澜两人也不十分友善,邹平安不管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
大石礁的路曲曲折折,阡陌相行,又千百条,更像是人走出来的。
邹平安没有放松警惕,周身凝起流动的血刺,光芒点点依稀可以刺破前途遮挡视野的浮尘。
风经过,已经承受湿重的浮尘,四处散开,往上灌风。
浮尘里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邹平安回头,只看见干化的石堆,发出空洞的声音。
在大石礁的边缘地带,再加上有大阵压着,地域之灵的力量无处发泄,需要傀儡,那些人的身体成了它杀戮的引路石。
每年都有人闯进大石礁,虽说在一角,开凿出一口天然的窟道,能够让人进去,也不安全。
邹平安初入此地,显然无法获得准确的方位,他留意,回头连扑散的浮尘都看不清。
脚下的路一踩发出咔咔的声音,渐渐他不再回头,下意识地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有些东西能感受到,但就是看不见,摸不到,想去叫人恐惧和小心,慌不择路地埋没在毁灭的步步试探下。
邹平安前脚一阵,速度快出残影,像一朵云飘动瞬间绕后,拍开一道道的血刺。
爆破的炸响,震耳欲聋。
然而,危险好比尖刺,寒芒向背,依旧悬在身后,回过头还是没有现身。
寒鸦从头顶飞过,卷携着一层黑雾。
血刺拔地而起,邹平安跃起,躲开盘根错节的浮尘,暗藏手心的血气往下轰去,这一次难以将其扫开。
人皮俑满身都是发白的肉,像纸糊的一样,冲着邹平安跟了过来。
邹平安双手交错,血盾升起,血刺接连破空而出。
眨眼间,人皮俑又消失了,掩藏在层层浮尘里,时不时闪烁着他那一双红彤彤的“眼睛”。
看不见,往往就在身边。
邹平安双眼紧锁,人皮俑无视掉了邹平安的层层防御,如入无人之境。
张开的爪子,十分饥饿,势要撕下白皙而略显苍白的皮肉。
怎么回事?
铛!铛铛!擦撞声断断续续。
坚韧的右手做爪状抵挡,反震的鳞甲,瞬间将迭起的皮肉攻击冲开。
咔咔咔!邹平安拧了拧手腕,伸手一抓,差点就抓住了眼前越加缥缈的人皮俑。
它就像烧开水的壶嘴,一下子就扑散了焦灼的对战。
显然,人皮俑很难再维持人形。
邹平安没有缓下紧张的情绪,这个人皮俑让他联想到和老疯子的人皮俑。
这个就是一团死物,能闯过他的禁锢,而何老疯子身边更具人形,能感受到生机。
两者不同的差异,让他仿佛感知到一些关于生与死的界限。
缭乱的气息在不远处传来,又一个凶物?
邹平安伸开右手,血气旋开风卷,如一湍江水冲刷过去。
浮尘被迫打散,隐藏的金光神圣而闪耀,浑厚如脉脉远山展开。
对面的情况逐渐不再模糊,苏提花和苏缎锦不知从何处跟了上来,
邹平安从浮尘中,窥伺一切,视之无物。
苏提花弓手大合,双指一并,光韵从身后往前集聚,如山崩地裂的一击与邹平安蓬勃的血气针封相对。
中间夹着一个巨人般的障影,邹平安眼睛微狭,抬手间减弱的血气吞噬了巨人后背。
苏提花的攻击,接着苏缎锦指尖的金光三闪,悠悠涟漪,都打在巨人身上,将它击穿。
巨人之影散开,潜入沙尘。
邹平安看着苏提花巍峨的光芒,想到可能这个大石礁的地域之灵因人造势,闯入者的道反而生出了一个个怪物。
这些意味着什么,邹平安现在无暇深思。
三峡九岭中,大石礁真是个地域奇观。
此时,苏提花或喜或哀,实在无法端详,总是习惯性审视着所看到的。
苏缎锦有点慌乱,愁眉不展,再三打量邹平安。
当打散的浮尘弥漫,邹平安伸手挥开浮尘,走近身的人血刺环身,被震慑的目光盯着,她才放缓忧心忡忡的目光。
“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