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作为皖北重镇,自古就有“襟带长淮,东连三吴,南引荆汝,其水洄曲,其地平舒,梁宋吴楚之冲,齐鲁汴洛之道,淮南内屏,东南枢辖。”的美称。
泉河、颍河穿城而过,纵横交错的河流不仅带来了便利的交通,更带来了千里沃野。
只是此时颍州的境况可不太妙,此番闯贼南下,颍州作为淮北门户,自然首当其冲,不仅整个颍州城被闯贼付之一炬,就连颍州周边的百姓也没能幸免。
暮春时节,本是草长莺飞万物勃发之际,可李焕自打进入颍州地界后,压根没踏春赏花的兴致,因为相比于这杂树生花的浪漫景象,李焕更关心的是放眼望去田间杂草丛生,根本不像有人耕作的痕迹。
所谓民以食为天,春耕不仅关系到老百姓是否会饿肚子,更关系到整个王朝能否正常运行,否则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会每到惊蛰就装模作样地来一次皇帝农家乐。
一年之计在于春,如果耽误了农时,那整个颍州百姓今年的口粮都成问题,到时候不用闯贼过来,恐怕整个颍州自己先乱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吴世济不可能不知道,李焕带着这满腹疑虑赶往颍州。
还未入城,李焕远远就看到颍州城外的城墙豁开一个大口子,传言闯贼为了攻城,特意派人凿塌城墙,城墙倒塌后出现一个长达数丈的口子,守城之人只得四散奔逃,颍州知州尹梦鳌手持大刀力战不屈,杀敌十余人后终于不敌,最后只得投潭而死。m.qqxsnew
穿过空荡荡的门洞后,李焕一行人来到城内,这才发现城内的景象比刚才的城门口还惨烈。
闯贼攻下颍州城后大肆劫掠,撤离前为了断绝那些裹胁而来的百姓后路,闯贼又一把火将整个颍州城烧成废墟。
入眼处皆是残垣断壁,瓦砾废墟,好在有人将主街道给清理出来了,要不然李焕还真找不到这进城的道路。
略加打听,李焕就找到了前往颍州衙门的道路,一行人沿着道路一直往前,街道两旁的房屋店铺被烧毁大半,不少百姓正自发地开始修缮,只是相比于整个颍州城,这点人力无异于杯水车薪。
只是当李焕一行人来到颍州衙门前时才明白那句没有最惨只有更惨,整个颍州衙门被闯贼付之一炬,除了颍州衙门前那两个石狮子,整个颍州衙门全部化为灰烬。
李焕看着眼前这堆废墟也是无语,整个衙门都化为灰烬了,而吴世济则在离衙门不远处的一间民房内办公。
“李焕,你可来了,我都想死你了。”李焕一行人早就惊动了屋内的吴世济,吴世济冲出来拉着李焕的手动情说道。
吴世济又是提前站队又是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捞到一个颍州知州的位置,吴世济兴冲冲地带着人来颍州上任,可一到颍州城就傻眼了,这哪里是高升,这分明是遭罪来了。
吴世济进城之后才发现,整个颍州城内连间像样的房子都找不到,不得已只能在知州衙门边上找了间还算不漏雨的房子住着。
这让原本锦衣玉食的吴世济如何受得了,所以这一个月来,吴世济心里这个后悔啊,早知道颍州是这么一个地方,打死吴世济都不过来。
心中后悔的吴世济这一个月来光唉声叹气了,压根就没办法理事,当然如果也没事可理,整个颍州城的官员被屠杀殆尽,现在的颍州城压根就处于无政府状态。
吴世济初到颍州城,手里要人没人要枪没枪,他这个知州大人说话还没街头的大混混好使。
所以吴世济心里这个苦啊,恨不得丢下这乌纱帽辞官回乡算了,可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舍不得他好不容易谋到手的乌纱帽,思索许久,吴世济终于想明白一件事,为今之计只有等李焕赶来颍州城,在吴世济眼中,李焕来了那他这苦日子可就到头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吴世济对李焕有这个自信。
“要不咱们进去慢慢谈。”李焕若无其事地抽回自己的双手,这才向吴世济建议道。
“对对对,咱们进去再谈。”说完吴世济将李焕领到了自己的“官邸”。
李焕进屋后看了一眼这房间的周围,这房间岂止是简陋二字,房屋内的几张俱不配套的桌椅,想必是从城内临时拼凑而来,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也不是什么名家珍品,一看就是烂大街的破落货,当然这字画也不是吴世济故意附庸风雅,而是用来遮挡墙壁上的污痕。
堂堂颍州知州都只能住如此简陋的房子,可想而知这闯贼将颍州城祸害到何等程度。
“大人,何至于此啊?”李焕落座之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吴世济已经来到颍州城一个多月,正常来说他应该早就将整个颍州城收拾妥当才是,可如今李焕一看吴世济栖身在这小破房子内就知道他这一个多月没干成什么事。
“一言难尽啊。”吴世济感慨完后向李焕开始诉苦。
原来吴世济进入颍州城后发现整个颍州城的官僚士绅已经基本上被闯贼屠杀殆尽,要知道官僚士绅是一个官员执政的基础,没有这批人的认可,地方官压根就没办法开展工作。
以往的官员是怕地方上的官僚士绅不配合,而吴世济到任之后才发现压根就没有官僚士绅这个阶层了,这下吴世济顿时傻眼了。
整个颍州城的社会架构随着闯贼到来而被彻底摧毁,以往高高在上的士绅官僚被闯贼打翻在地尔后尽数屠戮,闯贼和百姓们肆意发泄着他们心中的怒火。
只是发泄完毕后,闯贼一走了之,这下可苦了刚刚到任的吴世济,压根就没人搭理吴世济这个光杆司令,你说你是朝廷派来的颍州知州,谁管你啊?
这一个月来,吴世济过得很艰难,艰难到不仅没有打开局面,反而要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操心,这在以前压根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不仅颍州城外的春耕无人管理,就连整个颍州城的重建工作也毫无进展。
“恩师放心,我来就是解决问题的。”李焕听完吴世济的诉苦后宽慰他道。
吴世济听到李焕如此安慰倒也心宽了许多,看着李焕那年轻而自信的脸庞,吴世济第一次感觉原来自己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