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交瘁的吴世济见李焕已经到了颍州,顿时感觉肩头的压力轻了许多,一句“你办事,我放心”,就将颍州的大小事务统统甩给李焕,自己则对外称身体抱怨,有什么事直接找李焕就行了。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吴世济刚刚履新,本该励精图治一展抱负才是,可如今反倒当起了甩手掌柜,把颍州的一切事宜都交给李焕打理。
当然除了对李焕本身的信任外,吴世济也确实没有雄心壮志再去打拼了。
吴世济乃举人出身,其实大明朝的读书人,但凡有一丝希望,谁不想考个正儿八经的功名后再出来为官,除非万不得已,实在科举无望了才会以举人身份出来为官。
举人为官就好比夹着卵子过河,小心翼翼不说还天生低人一等,吴世济在教谕这职位上蹉跎了十余年才终于混到了一个知县。
能担任太和知县对吴世济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如今又在李焕的帮助下当上了颍州知州,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五品官员,多少正儿八经的进士都不一定能混到如此地位,所以吴世济对颍州知州太满意了,当然如果颍州的情况不是这么烂的话自然更好一些。
如无意外,颍州知州将是吴世济官场的最后一站,年老体衰加上政治前途即将走上终点,吴世济早已没有了励精图治的勇气和精力了,如今有李焕这个年轻人来给自己打下手,吴世济自然落得个清闲,一切事宜交给李焕处理去算了。
李焕也没多做推辞,欣然答应吴世济的要求,不过在正式理事之前,李焕最要紧的是找个安身之处。
如今整个颍州城满目疮痍,根本就没有可容身的地方,李焕望着眼前这一片瓦砾,不禁面露难色,自己可以找个地方凑合凑合,可队伍里头还有女眷,总不能让无垢也跟着自己睡大街吧。
正为难的时候,李焕只听得远远就有人打招呼,定睛一看发现正是徐穆之一行人。
“先生,我在这里。”李焕还未打招呼,队伍里的小马成反倒先向徐穆之兴奋地大喊道。
“先生怎么过来了?”李焕见到徐穆之过来也甚感意外。
“前几日小六已经过来了,我估摸着大人定是这几日就要到颍州,所以我就派了人在城门口盯着,一有发现就过来通知我,这不我刚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徐穆之脸带笑意地解释道。
“先生有心了。”李焕听得徐穆之解释不禁深受感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人随我来。”大街之上,本就不是叙旧的好地方,徐穆之招呼李焕一行人往城外走去。
不多时,李焕一行人随徐穆之来到一处河岸边,徐穆之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竹屋说道:“知道大人要过来,城内已无容身之所,仓促之间也修不好什么大宅,只好在这河边修了竹屋,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七八间相连竹屋,劈竹为瓦、束竹为墙,连竹屋内的地板以及外面的走廊、扶手都用竹子制成,临了拿竹枝编了篱笆圈成一个小院,院内有几陇菜地,角落里还种了几株葱葱郁郁的翠竹,与院外拍涯白浪浑然一体、生机盎然。
李焕一见这竹屋就喜欢得不得了,哪里还会嫌弃,推门而进,只见竹屋内座椅床柜皆是翠竹打造,屋内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翠竹清香,当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住处。
“这两条河想必就是颍河和泉河吧?”推开窗户,李焕只见不远处一大一小两条河流在此汇聚,尔后浩浩荡荡向东而去,立即向一旁的徐穆之求证道。
“不错,大的是颍河,小的是泉河,不远处这两河交汇处本是颍州码头,可惜闯贼南下之后一把火将整个码头给烧了。”徐穆之随后解释道。
李焕听完只是略微点点头,此番闯贼南下,所过州县无不残破,这场景李焕已经见怪不怪了,区区码头,既然被闯贼毁了,李焕重新建一个也就是了。
“好,这地方通透,先生有心了。”李焕转身对徐穆之说道。
“大人满意就好。”
徐穆之事前还怕李焕嫌这竹屋太过简陋,可没想到李焕会如此满意,倒是让徐穆之对李焕又高看几分,毕竟年轻人喜奢华,住惯了大屋,如今让李焕住这竹屋,落差着实有些大。
见李焕对这竹屋如此喜爱,徐穆之总算是放心了,考虑到李焕一路奔波,徐穆之想着让李焕休息半日,待晚上再过来议事,可没成想李焕却等不及了,把安家的事丢给无垢,李焕自己则拉着徐穆之来到河岸边一起议事。
“先生,快说说我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二人来到河边后,侍卫知道李焕和徐穆之有要事相商,只是远远地跟着,李焕也就放心大胆地问起徐穆之来了。
“幸不辱命。”徐穆之拱了拱手后向李焕回道。
话说当日徐穆之接了李焕的命令,带着几万石粮食前来颍州购买土地,正如李焕当初预估的那般,只要朝廷对粮食一限购,整个淮北的粮价犹如那断线的风筝,彻底放飞自我了。
再加上朝廷几次对闯贼的围剿都不算顺利,导致百姓们越发不肯定这场闯贼之祸到底会持续多久,甚至有些百姓怀疑,整个淮北将变成第二个河南。
如此恐慌的情绪瞬间弥漫了整个淮北,尤其是如颍州城这种被闯贼攻破了的地方,地方大族损失太过惨重,部分大族甚至阖家被灭,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大族子弟实在不想再来一次这种地狱般的经历了。
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往南逃,逃得越远越好,只是往南逃得有粮食得有银子,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能同时出得起这两样东西的就只有徐穆之了。
按市场经济理论,当商品供大于求时,那就属于买方市场,商品的价格自然也要大幅度下降。
面对着疯狂下跌的地价,徐穆之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等到朱大典六安大败的消息传到颍州时,颍州的田价彻底崩盘了,徐穆之以往年百分之一的价格囤积了大量土地。.qqxsnew
“那先生到底买了多少亩土地?”
“初步估计在五十万亩左右。”
“多少?”
“五十万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