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便是邕宁县了,邕州的州治便是在此。作为大周在南方数得着的坚城,邕州的城防或许不如金陵城,但起码比望北县那区区几丈高的城墙强出百倍不止,这倒是让赵桓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而在城门楼下,一众邕州官员正手拿的蒲扇给自己降温,一见远远打来的荆南王旗号,为首一名身穿绯红官袍的官员一个激灵跳起来,快步来到赵桓马前,恭声道:“下官邕州知州刘知远,见过荆南王殿下。”
“免礼,”赵桓翻身下马,对于这位刘知州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倒不是他长相俊美,而是因为他五短身材,脸上的都都快把五官挤没了,一身的肥肉少说也有个二百斤,能在这个时代养上这么一身膘,不得不说也是本事。
二人又互相吹捧了几句便入城,当刘知远上马时,赵桓明显听到了他胯下的马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不过不得不说,刘知远给足了赵桓面子,身为一方大员骑着马,让赵桓走在前面,自己则稍后一个位置,一路上还不停为赵桓介绍岭南风土人情。
正当二人谈笑之际,街口突然杀出一个白衣美妇,抱着赵桓的马蹄紧紧不松手,嘴里还大喊着冤枉。
还好赵桓的马是经过训练的,不然就冲这下非得把他掀下马不可。而一旁的刘知远就没这么好运了,他胯下的马儿早已不堪重负,如今再被一惊吓,直接将他甩了下去,好在刘知远骑得是本地马,马匹矮小,只是磕破点皮。
美妇不知赵桓的身份,但能让刘知远作陪的肯定身份不一般,只能口中不停高呼冤枉,这下吸引了许多百姓,本来赵桓不想管的,如今也不得不问一问了。
“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本王一定替你做主!”
美妇这才止住哭声,“我家官人在邕州城里盖了一座宅邸,前日刚刚落成,却被州府捉去下狱了!”
不过盖了几间房子就被捉去下狱,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赵桓骑在马上用不善的眼神,居高临下看着刚刚整理好官袍的刘知远。
“哎呀殿下,下官在这里说不清,您还是去他那宅邸一看便知!”刘知远也是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那好,前面带路!”
一行人马又来到一座新起的宅子前,虽然赵桓早已从美妇的着装便看出她出身不凡,但还是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宅邸给惊到了,比之他在金陵城的东宫都要奢华。
“您看殿下,这宅子有多处逾矩之处,下官将她家官人下狱也是应当的,毕竟咱们邕州可没身份这么高的人呐!”刘知远说着,一双小眼还悄悄扫了一眼赵桓。
赵桓又是将宅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越看越不对劲,这他妈不是按照王府的规格建造的么。那边美妇的官人他也了解了,不过是一介富商,哪里懂这些。
“咳咳,确实是逾矩了,”赵桓点头,“刘知州,按照我大周律,应当如何处置是好?”
刘知远到底是一方知州,基本律法还是知道的,想都没想就说道,“按大周律,逾制的建筑拆毁,主犯秋后问斩,家人徒三千里!”
“你听到了吧,”赵桓冲美妇道,虽然邕州本就是流放罪官的地方,他也不知道再徒三千里会到哪儿。
美妇一脸震惊之色,喏喏的不敢说话,像是愣在了原地。
“不过下官觉得如此严惩过于苛责了,”刘知远的小眼再次瞟向赵桓,见他也有几分同情之色于是说道,“以前邕州是没人敢住进这宅子,不过如今殿下来了,倒是十分合适。”
赵桓也大概明白刘知远的意思,如此拐弯抹角就为送自己一套宅子,自己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但表面工作还是要的。
他略带为难之色道:“可本王听说,这韩富户为了盖这宅子可是散尽了家财,如此巧取豪夺,本王住着不安心呐!”
愣在原地的美妇此时突然反应过来,冲赵桓道,“能保住性命就已是天大的福分了,些许浮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
“是啊殿下,再说了这哪里是巧取,而是救人呐,”刘知远继续在一旁撺掇。
赵桓点点头,对于这个刘知远评价高了几分。站在他的角度,自己一个从京城而来的藩王,摸不准脾气贸然送上一套豪宅,万一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只会引起反感。
而这一番操作下来,赵桓得了宅子,而邕州上下官员也得了富商家里的打点——毕竟若是想在狱中好过,不舍些钱财是不行的——里里外外都得了好处,唯一受伤的可能就是那位富商了吧。
最终,赵桓以一文钱的价格买下了这座宅子,将来若是有人追查,也可以说是富商自己定的价格,与自己无关。
赵桓吩咐三德子留下,和柳贵妃一道先打理一下家中,自己则和何健随刘知远来到州治府衙。
衙内,赵桓端居在高位,对刘知远问道,“刘知州,本王想先见见邕州的官员。”
“那殿下想先见谁?”刘知远问道。
“唔,先将录事参军和司理参军唤来吧,”一个是监察之位,一个则是掌握州府讼狱审讯之职,位置极为重要。
赵桓说完,等着刘知远的动静,谁知他一脸笑容,身子却一动不动。
“刘知州?”
“嘿嘿,殿下要找的这两位,邕州内暂时无人能担此大任,所以就由下官兼任了。”
赵桓直呼好家伙,观刘知远神态,那州府内其余重要的官职也不必细问了,肯定都被他兼任了,自己本想离京做个割据藩王,没想到眼前这位比他还要狠。
“那巡检司的人呢,总不能邕州的城防捕盗一事,也由刘知州兼任了吧?”
“嘿嘿那倒没有,”刘知远笑道,“只不过原先的王巡检,前些日子染了天花,已经病逝,巡检司如今由州内几个推事管着。”
赵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