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稳住他们不难,但是之后呢?”韩正言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大周几个铜矿都在世家眼皮底下,被他们控制着不说,产量更是少得可怜,除非赵桓是神仙,能变出铜来。
虽然韩正言从听到过只言片语,说赵桓是什么仙人投胎转世,但读圣人之言的他对此嗤之以鼻,拿着个糊弄无知百姓还行,但想忽悠他和韩处钧这样的人还是不够。
“之后也很简单,此前我大周通行的铜钱全部作废,转而替代成朝廷新发行的铜币。”赵桓缓缓说道,“至于铜币的原料则是来自滇州,那里发现了一座铜矿,足以支撑我大周百年所需。”
韩正言来不及思索滇州的位置,他的思绪全在赵桓前一句话上,“尽废前币?殿下,你可是认真的?”
“当然!”赵桓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韩正言顿感一阵无力,他捏着太阳穴瘫坐在椅子上,“殿下,本朝的铜钱已经发行了数年,早已深入人心。百姓穿衣吃食皆靠此交易,您一句话就废了,若是出了乱子,怕是十个张叔仁都比不上,大周有倾覆之危!”
韩正言没想到,赵桓口口声声保证不动兵戈,但暗地里却整了个大活儿给他,这还不如让他带兵去折腾呢。
此次大周钱荒,究其原因是世家有意屯钱借此要挟朝廷,但平民百姓哪里能看到这一点,他们只知道市面上铜钱越来越少,只会跟风囤积,一户人家少说也要屯上几千几万钱,甚至不惜变卖家产屯铜钱,因为这几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但赵桓一句话就让他们的家产成了一堆废物,试问天下人谁会甘心?
“其中利害,我自然知晓,届时我会抛出一个足以堵上天下悠悠众口的诱饵。”赵桓闭目道,旋即突然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森然的杀意,“但本王也把话说明白了,谁敢阻挠朝廷发行新币,本王就要了谁的脑袋!”
韩正言闻言哀叹一声,若是发行新币真的引得天下动乱,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足够分量的脑袋堵上他们的嘴。而赵桓是大概不会承认错误,那么只能是自己了,自己侍奉先帝到本朝,身居高位多年,这颗脑袋足以平息天下人的怒火了。
想到这儿,韩正言心中五味杂陈,但终归还是起身拜道,“殿下,老臣还有一事相求!老臣是做父亲的,却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愿望殿下能善待玉儿!”
“这是自然。”赵桓被突然一本正经的韩正言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他方才在想别的事情,哪里注意到韩正言脸色和语气的变化。
不过赵桓还是敏锐的察觉到韩正言情绪低落,于是问道,“对了,我与玉儿这般关系......您不怪罪?”
韩正言是个极为古板的人,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允许赵桓和韩玉儿这般胡来,但他显然早知道二人事情,却从未张口,一直让赵桓心有芥蒂。
“诚然,以臣子的身份,你们二人之间如此这般,我自然是要上书,好好训斥一番,”韩正言吐出一口浊气,“但我还是位父亲,我亏欠玉儿太多,想补偿她却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前阵子我进宫去看她的时候,她告诉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开心,我想这就足够了。”
“是吗。”赵桓回道,接着二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开口,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还在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赵桓才好似反应过来,“对了,还有一事。今日鸿骑卫来报,说齐魏再度开战,魏人动员了十万大军,还号令北方草原的部族南下合击,三线出击之下,齐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据闻洛阳已经被围,已经直面魏人的兵锋。”
“殿下是想......帮一把齐国?”韩正言皱眉道,大周的国策他也清楚,北面的两个邻居谁挨打就帮谁,势必不能让其中一个统一北方,不然以大周国力根本不是对手。
可这样一来又要起兵戈,这对刚刚平稳下的大周来说并不是件好事,而若是支援钱粮,大周自己都不够用谈何支援齐人。
“不,这一次我不打算帮助齐人,”赵桓摇头道,“这次我们帮一把魏人,本王看中了江北的徐州以及两淮之地,若是能趁齐国自顾不暇时夺回此地,本王晚上也能睡得安稳些。”
张叔仁作乱时,齐国打着帮大周平乱的名义出兵十万,一举吞下了徐州将战线开到了大江北岸,距离应天仅有一江之隔。
而张叔仁之乱平息后,齐国却并没有退兵的意思,这十万大军反倒就地驻扎。这种脖子上被架把刀的感觉让赵桓十分不爽,势要将这枚钉子拔出,否则的确如赵桓所言到了晚上不能安眠。
“殿下这次想动多少人?”韩正言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自然是越多越好!”
“上次您和老臣保证过,就算动刀兵最多只调动两万人,即使败了也不会损伤国力。老臣虽不懂兵事,但也知道若是图谋徐州等地,两万人恐怕不够吧?”
“还是您聪明,所以想着能不能放松些,多给个两万人也好更有把握。”赵桓一边笑一边起身,“你看啊,徐州地处平原,是难得的膏腴之地,拿下后不论是种田还是养从河西来的马匹都极为合适,您看呢?”
韩正言可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被糊弄过去的,他拍着桌子道,“不行!殿下,那日您亲自开口说的,绝不擅动两万以上的军力,金口玉言,现在却又出尔反尔,岂不会惹得天下人耻笑!”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哪能眼睁睁看着从手里溜过去!”
“不行就是不行!”韩正言显然是动了火气,“殿下,您若一意孤行,非要动员大军,那就请革了老臣的职!只要老臣在政事堂一天,这仗老臣是绝对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