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说什么?”赫连石夸听罢郭兴泰的话,如坠冰窖,吓得后退的两步,浑身更是剧烈的颤抖。
郭兴泰步步紧逼,眼睛淡然地注视赫连石夸,不起一丝波澜,“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奉吴王殿下之命,斩杀所有敢入城参与劫掠的河西人!”
得到确认后,赫连石夸瘫坐在地上,已经是初秋的季节,能够感受到丝丝凉意,但此刻赫连石夸脸上却满是细密的汗珠,在脸颊汇成小溪从下巴处滴落。
赫连石夸惨笑了几声,是啊,这一路上与郭兴泰相处下来他就感觉十分奇怪,二人以前也算是知根知底,为何以往一位桀骜的将军为何会底下高傲的头颅,好声好气的与他们河西人商议。
像是前几天在天水吃了亏的红河部族长,竟敢向郭兴泰讨要说法,放在以前,郭兴泰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今天敢讨要说话明天就敢将红河部族长的头挂在旗杆上。
为何会对待他们会如此和善,因为郭兴泰就没打算让河西人活着回去!
“为,为什么?”赫连石夸张张沙哑的喉咙问道。
“为什么?河西本就是汉疆旧土,我大周上承天命,下顺民心,本就该继承前朝之志,一统天下,一旦中原被我大周一统,你觉得到时候你们河西还能独善其身?”
“那为何还要将此事告知于我,将军莫要忘了,我也是河西人!”
“很简单,赫连族长别忘了你还有另一个身份,我大周的陇西王!”郭兴泰上前轻轻拍拍赫连石夸的肩膀,“我相信陇西王在这件事上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来人,送客!”
郭兴泰没有给赫连石夸任何思考的时间,说完这些便命人将赫连石夸送了出去。待他走远后,郭兴泰身旁的副将忍不住问道,“将军,胡子可都是不讲道义之辈。您这么就将殿下的密令泄露给赫连石夸,万一他将咱们给卖了,将此事告知河西诸部,那咱们可就危险了啊!”
“呵呵,”郭兴泰摇摇头对副将的担心丝毫不以为意,“赫连石夸是个聪明人,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且这也是殿下的意思,毕竟河西脱离中原太久,一时收回恐怕也难以长久统治,不如先留赫连石夸这样的河西人稳住局势,再徐徐图之。”
“总之这些花花肠子咱们这些当兵打仗的是不懂,不过我知道殿下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该杀谁,该灭谁,只要殿下发了话,哪怕只有我一人,也要完成殿下交待的事!”
“末将亦是如此,愿随将军左右!”副将连忙正神道,不过他仍有担忧又问道,“那万一赫连石夸......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那咱们可怎么办,那可是十几万河西联军,咱们可只有四万人,想挡也挡不住啊!”
“简单。我们放弃长安,带兵向东与殿下内外夹击合围潼关,拿下潼关后与殿下合兵一处再返回拿下长安!郭兴泰道出了自己后手,“不过我想最好永远用不上这招,毕竟我可是在殿下身边说了赫连石夸很多好话,他要是跳反,那我岂不是脸上无光?”
“嘿嘿,要是赫连石夸不懂事,不劳将军您费心,末将亲自将他抓来,砍了他的狗头!”
郭兴泰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副将的话,此刻他的目光遥遥注视着不远处的长安城,他眼神极好,从这里依稀可以看见城头上人影绰绰。
“终于到长安了啊......”
赫连石夸被“礼送”出郭兴泰大营后,他便失魂落魄地返回了自己部族的驻地。赫连石夸这番模样倒不是怜惜其他河西部族人的性命,毕竟能在河西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将赫连部打理的井井有条,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早些年手里沾的血可一点不少。
但他回想起周人的手段,便脊背发凉。要知道双方可是一起出兵进攻魏国的盟友,下一刻却要刀剑相向,这种利用完就抛弃的无情手段,让赫连石夸也怕步了前人后尘。
“爹,爹?”此时,赫连石夸的儿子赫连云天将丢了魂儿的父亲给叫了回来,“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从郭将军那里回来就失魂落魄的?”
作为赫连石夸的长子,赫连云天被赫连石夸寄予了厚望,俨然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因此这次伐魏也将他带在了身边想着能让他长长见识。
此时赫连石夸已经没了主意,他屏退左右,索性将在郭兴泰那里听到的话说给了儿子听,“爹不是心疼我们河西人的性命,毕竟咱们和其他部族过去也没少有冲突,只是......只是怕咱们赫连部归顺了大周,将来说不定也被.......唉!”
“爹,这有什么好忧心的!”赫连云天连忙宽慰道,“孩儿这些天饱读汉人诗书,从中瞧出一点,那便是汉人最重颜面,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过去咱们赫连部一向恭顺,就是想灭咱们,大周也找不出理由来!”
作为赫连石夸看重的儿子,自小赫连石夸便请人教儿子读书写字,不过学的都是些河西人的文字,也就是这几年与南周搭上线后,赫连云天又接触了汉人书籍,这才能说出一二。
“儿啊你不懂,只要起了想灭咱们的心思,哪怕咱们喘口气都是错的!”赫连石夸摇摇头无奈地苦笑道。
赫连云天却并不同意父亲的看法,“爹,你别忘了你可是大周吴王金口玉言册封的陇西王,咱们家里可还有大周送来的玉册!若是没什么由头就灭了咱们赫连部,那日后传出去,谁又敢为大周效力?”
赫连云天见父亲默不作声,于是又说道,“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儿这些日子读汉人书籍,上面说汉人会向其他国家派出自己的王子为人质,以示恭顺,将来若是两国开战,最先死的便是这些人质。儿愿替父亲分忧,主动前往大周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