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江晚舟难产这件事让孟锦情绪太过紧张,当天夜里孟锦动了胎气,眼看就要临盆。全家人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所有人又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孟锦身上,江晚舟这边倒是显得格外的安静。
只有炎珩和江沉月依旧坐在江家别院的石桌旁,二人皆是一言不发,各怀心事。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江晚舟从屋里缓缓的走了出来,此时她换了一身华服,脸上略施粉黛,映照着月光显得格外温柔美好。
江沉月心下一惊,这么晚了,娘亲刚刚生完孩子不好好休息,反而盛装打扮一番,这是要去哪里?
江沉月刚要站起身,追上江晚舟。炎珩突然拉住她,眉心蹙的很紧。
江沉月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炎珩脸色微沉,声音极低:“这不是我的记忆。”
此话一出,江沉月瞬间觉得后背一凉,头皮都跟着一圈一圈的炸开。这不是自己的记忆也不是炎珩的记忆,那他们现在到底身在何方。
这些记忆,先是勾起了炎珩心里最痛的一幕,接着又让江沉月见到了她这一生最意难平的两个亲人,牵动着江沉月心底最痛的情绪。这梦境发生的一幕幕,简直就像是在杀人诛心一般。
炎珩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江沉月看了看炎珩:“我们好像一直被这个梦境支配,这样虽然十分被动。不过现在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我们只能暂且跟着娘,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炎珩点点头,看向江沉月,道:“只是无论再看到什么,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万万不可再被这梦境干扰。”这话虽然是对着江沉月说的,但是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江沉月点点头。
两人跟着江晚舟一路行至雨相山,江晚舟的身形有些不稳,伸手扶着路边的树喘了很久才缓过来。
江沉月蹙眉:“娘怎么会这么孱弱?”
炎珩眼里涌出一丝心疼,唇瓣轻启:“她的灵力全都给了你,如今她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
江沉月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想到明玄死前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担忧道:“她失了灵力,大半夜还跑出来做什么?这雨相山地势特殊,常常会下雨,她刚刚生完孩子,若是再淋雨就糟了。”
炎珩抿了抿嘴唇,道:“先冷静一点,这或许只是幻象。”江沉月虽然点了点头,但是眼中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少。
不管是不是幻象,眼前这个人都是自己的娘。焦急的跟在她身后,期盼着今夜不要下雨。
江晚舟走到山顶,坐在悬崖边,安静的看着崖下的江水,静静的看着一轮圆月悄悄的沉入江面。天上微微飘起的丝丝小雨,打湿了她的发丝。
炎珩的指尖颤了颤,曾经他们也曾这样坐在山边,无忧细细的给他讲述着,天上的月亮有多圆、多美,那晚的星空有多亮,直到那轮圆月隐入江面。虽然炎珩那时候看不到,但是无忧在他心里描绘的那一副画面他一生一世都忘不了。动情的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这一夜的景色一如那一夜,只是坐在这里的却只有江晚舟一个人了。
江晚舟站起身,回头看着两人的方向,嘴角勾勒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她转过身淡淡的声音,被清风送入他们的耳中:
“阿珩,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我曾经想过,为何上天要对我这般不公平。我自问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何却要我承受这种锥心之痛。
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们的开始本来就是一场谎言与欺骗,无论过程有多少开心。欺骗换来的感情,注定了只会是悲剧!没有善始又何来善终。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许我一个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在阳光下重新结识你、爱上你,守着你走完一生。”
即便是炎珩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象。然而听完这番话之后,却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冰凉的指尖颤了颤,苍白的唇瓣微启,声音很轻却十分坚定:“好,下辈子,我等你。”
江晚舟慢慢仰起头,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任凭雨丝打在脸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调下了悬崖。
江沉月:“娘~”
炎珩:“无忧!”
随着江面激起的一阵水花,江沉月身上的那块翠玉应声碎裂。
……
二人眼前再次弥漫了一层白雾,再次睁开眼,二人正坐在魔宫中,身下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砚重看到他们二人醒来,激动了晃了晃极英的手臂:“你看,你看,我就知道有用。”
炎珩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砚重连忙过来给两人把了脉,确定二人没事之后,才将幻妖的事说了出来。
炎珩点了点头,默默的重复道:“执念?”
砚重点了点头。
炎珩抬起眼,问道:“我们怎么会突然出来了?”
砚重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可思议的看着二人:“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们在梦境中与外界有所联系,这法阵是不可能启动的。”
看着二人疑惑的脸,砚重继续道:“方才我感觉到,是一缕魂魄突然冲出梦境,接通了阵法,这才将你们带了出来。难道不是你们……”
应无涣扶着江沉月站起身,此时她腰间的玉虽然好好的挂在自己身上,但是玉已经裂开了。江沉月伸手摸向自己腰间,仔细的看了片刻。
江沉月突然之间全都明白了,眼睛里涌上浓浓的悲痛之色。这块玉就是出生时,江晚舟亲手给她戴上的那块。
江沉月一滴泪砸在碎玉上,喃喃道:“娘的一缕残魂一直留在这块玉里,二十多年来,她都陪在我身边。”江沉月的眼眶越来越红。
炎珩看着她手里的碎玉,“我们经历的一切,不是我的记忆,而是你娘的记忆,最后启动法阵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