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最好还是先不要活动得太急了……”李思竹的眼中闪过一丝关切,但旋即又归于平静,她一向有着高度的控制个人感情的意志力,即便是与林义哲小别重逢后,亦无例外。
“哥,你先喝点水吧。”李思竹说着,轻轻抬手。将那个摆在茶几上的瓷杯捧了起来,递给了林义哲。
林义哲点了点头,随即支着一只胳膊起身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只觉得麻凉麻凉的,十分舒服,原来是一杯薄荷水。他喝完之后,仍觉十分疲累,是以又躺了回去。
“哥的身体本来好好的,不是个容易生病的人……”李思竹的语气中透出浓浓的关怀的气息,让林义哲的心里感到阵阵温暖。
“可能是这几天有点儿累了吧。”林义哲还是觉得脑仁生疼,他抬起手,用食中二指轻轻揉动着太阳穴,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回答道。
从这场战争开始到现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李思竹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目光中充满欢欣。
林义哲看着她的剪水双瞳,不知怎么,这双眼睛,总让他感觉和一位他熟悉的历史人物似曾相识……
她虽然是林普晴的养女,但她的身世,现在仍然还是一个谜。
而且随着她的渐渐成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林义哲也一点一点的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之处。
她现年刚刚满十三岁,但个子却比同龄的女孩要高不少。而且皮肤更加的白嫩,此时此刻,窗外温暖的阳光照到她的脸上,手上,让她的皮肤现出一层晶莹的光泽。更显出她的美丽。
“哥,怎么了?……”李思竹发现林义哲在盯着自己看,不由得脸上一红。
虽然林普晴已经做主将她许配给了林义哲,但现在她年龄还小,和林义哲仍是以兄妹相称,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而此时二人独处,在林义哲目光注视之下。她还是禁不住感到害羞。
此时的林义哲倒并不是在贪看她的美色起了什么非份之想,而是他在近距离看着她的时候,从她那略微有些带卷的柔顺长发、墨蓝色的双瞳和略略显现的颧骨,判断出了她应该有西方人的血统。
“呵呵,这一次去台湾事情多,没顾得上给你带礼物……”林义哲回过神来,他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动作使她产生了窘迫之意。立刻岔开了话头。
“不,思竹不要礼物。只想要哥哥能平安的回来……”李思竹轻声说着,低下了头,眼中有点点晶莹闪动。
“傻丫头!哥这不是回来了么!……”林义哲看到她要哭的样子,心中感动,想起这些日子她和陈婉肯定是在担惊受怕当中度过,不由得心下歉然。
“哥回来了就好……”李思竹抬起头,看着林义哲,开心地一笑。
“我去告诉嫂子一声,说哥醒过来了。”李思竹说着起身。“哥好好的歇着吧。”
“嗯。”林义哲点了点头,李思竹又给他倒了一碗薄荷水,放在桌上,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过不多时,陈婉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陈婉望向自己那焦虑而又关切的目光,林义哲直起了身子,冲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陈婉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快步来到了床边,在林义哲身边坐下,林义哲向她伸出了手,她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二人的手指很自然的扣紧在了一起。
夫妻二人四目相视,各自会心的一笑。多少天来分别的思念和苦楚,全都融化在这淡淡一笑之中。
“饿不饿?”陈婉轻声问道。
“在船上刚吃过,不饿,你别忙活了。”林义哲握了握她的手,说道。
“船上吃的好么?”陈婉象是不放心的又问道。
“还不错。对了,这一次船上带了些日本牛肉回来,等你们大伙儿尝尝,味道很不错的。”林义哲笑着答道。
“日本牛肉?哪里来的?”听到林义哲说带回了日本牛肉,陈婉不由一愣。
“日本军舰‘富士山’号上的,那条船上养了两头日本黑牛。”林义哲答道,“在海战时叫咱们水师的炮火把舰体击穿,养在里面的这两头牛也给打死了,我尝过了,这种牛的肉极为鲜美,比咱们中国的牛肉好得多。其中一头已经分给将士们吃掉了,另外一头则留着给你们尝尝鲜。”
听到日本军舰上竟然养着牛,陈婉也笑了起来。
陈婉此时并不知道,林义哲说的这两头日本军舰上养着的牛,其实是著名的神户牛。神户牛是日本黑色但马牛的一种,因主要出产于兵库县神户市而得名。神户牛有独特的饲养方式,而神户牛肉则为日本料理中的珍馐,特性表现为口感上的柔韧、肥嫩以及外表所呈现出的大理石纹理。烹调方法多种多样,可做寿喜烧、涮食、铁板烧或刺身。其中神户牛肉与鱼子酱、鹅肝、白松露一同位列其中,排行第六,为日本著名的珍品美味。
其实,最早发现神户牛肉美味的并非日本人,而是在庆应元年(1865年)来到神户的西方商人。当时日本并没有吃牛肉的习惯,牛通常只作耕耘、交通之用。由于受到佛教影响,日本天皇颁发了《生物怜惜之令》,禁止人们食用肉食,以至于市场没有公开的屠宰场,来到日本的西方人为了吃到牛肉,颇费了一番周折。而经过一番辛苦之后,吃到口的牛肉让他们大为赞叹,从此神户牛肉名扬天下。英国商人因此还设立了日本第一家牛肉店。直到1872年,第一家日本人经营的食用肉屠宰市场“鸟兽卖入商社”成立。牛肉才算是从外国人和富人的餐桌上走下来,正大光明地成为日本百姓的佳肴。
“富士山”号上之所以养了两头神户牛,除了作为军舰上的宠物,再就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充当肉食。
此时的陈婉并不知道,这些林义哲带回的美味牛肉。会有这样的身世。
而一想到海战的残酷,竟然连躲在船舱内的牛都无法幸免于炮火,陈婉的心不由得又是一缩。
“这次仗打得这么凶……你……没事吧?”陈婉收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林义哲,“这些天,我就怕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
“怕我随着额绫去了?”林义哲看着面容清瘦了许多的陈婉,知道她心里的难过不亚于自己。故作轻松的朗声一笑,“你看我象受伤了的样子吗?”
“现在看见,这才放心了啊……”陈婉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她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个时候哭会让林义哲想起额绫而伤心,赶紧用手帕抹掉了泪水。
“你是看到报纸上登的那些消息了吧?”林义哲想到了自己在鸡笼港停留时看到的那些外国报纸关于这次战争的报导,笑着安慰她道,“那些说的都不尽不实。其实不是象他们说的那样的。”
“可你还是上了岸亲身参战了。”陈婉叹道,“战场上。刀枪可是真的无眼啊……以前我还不大明白爹爹为什么总说这句话,现在算是知道了……”
“是啊!刀枪无眼,在战场上能够活命的,都是运气好……”林义哲叹息道,他略有些呆滞的望着悬挂在墙上的自己的佩刀,深邃的目光幽幽闪着,许久才道:“我都记不清杀了多少人了……”说这话的时候,他那两道浓浓的眉毛已经皱在了一起,英俊的面孔也变得阴郁起来。
他的眼前。突然又浮现出了穿越前发生的那件令他终生不忘的事。
在战场上为额绫报仇杀死的那些日本人,和为了救赵悦彤而杀死的那些暴徒,终归是不一样的吧……
其实,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杀人……
林义哲沉默了,过了良久,才听到他刚刚因身体不适而略显沙哑的声音道:“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陈婉的身子陡然一震,眼中忽然透出了一丝了悟之色。
林义哲躺在了她的腿上。轻轻的合上了双眼——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可他脑海中却还残留着被他亲手狙杀的西乡从道死后那双几乎暴突出眼眶的眼球,鼻子里似乎总是能闻到战场上血腥的味道。
“是啊……毕竟是第一次……”陈婉轻轻颔首,“真不想再有下次了……”
她是说者无心,一旁的林义哲却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婉儿,”他握紧了她的手,“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这样了……”
“嗯。”陈婉温柔地看着他,用手轻抚着他的面颊,心中充满了快慰之意。
“我走这些天,婉儿还听到了什么别的消息了么?”林义哲握着她柔软的手掌,随口问了一句。
陈婉秀眉一扬。她略思忖了片刻后,方才试探着问道:“鲲宇可是说刘璈?”
她话音未落,林义哲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用吃惊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陈婉。脸上的神色也是惊奇不已。
“鲲宇可是觉得这消息传的太快了?”陈婉微微一笑,低着头看着他,舒畅地透了一口气,说道:“我虽然是在家里呆了几个月,可你在台南城里直接冲进府衙把刘璈抓起来的事情,早已传了过来,哪里逃得过下人的耳朵,再说……”
她目光一闪,“就你们官场上的那些事儿,稍微有心的人都是看都能看得懂了……那刘璈是左季高的亲信……”陈婉掩口一笑,“鲲宇做得没错,这等奸佞小人,须得尽快铲除,只是这一次,鲲宇做得太过儿戏,传将出去,不是那么好听而已。”
“想不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林义哲点了点头,道:“当时我在气头上,是有些孟浪了。但不抓他,只怕他要向我下黑手了。”
说道这,林义哲脸上已没了笑容,“他竟然上折子称是我妄起边衅,纵容番民杀害日人。引日人来攻,又说我明知澎湖水师不敌日本海军,调其前来参战,事后又救援不急,致使澎湖水师全军覆没,还说我引日军屠戮台湾腹地,至使民不聊生……他做的所有的坏事,全都堆到了我的头上。真不愧是左季高的一条狗!”
想到刘璈那道没有来得及发出去的参劾自己的折子,林义哲的心头怒火便升腾起来。
“鲲宇既然已经抓了他,便就此去了一大心病。”陈婉看着林义哲说道,“当务之急,便是将此贼的恶行上报朝廷,请朝廷明正典刑,以防那左季高知道消息后。再生变故。”
“婉儿说的是,我当联合李大人、王大人和文将军还有姑父一道上折子。奏请朝廷治刘璈之罪。”林义哲说着起身,坐了起来。
“鲲宇想是还不知道吧……”陈婉听到林义哲的回答,轻声说道,“王凯泰王大人,殁了……”
“噢?”林义哲听到原来的福建巡抚王凯泰竟然去世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的事。”陈婉道,“你不在家,我和徐先生商量了一下。送了挽联和唁礼,王夫人派人过来捎话说,王大人临终前,特意给鲲宇写了一封遗书,要她亲手交于鲲宇。”
“王大人给我的遗书?”林义哲听了陈婉的话不由得一愣。
林义哲知道自己和王凯泰之间,除了公务上的联系,并无私交。而王凯泰竟然会给他留了一封遗书,可以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鲲宇想是还不知道吧?我听徐先生说,王大人上了一个折子,把厦门遭日舰炮轰,厦门水师全军覆没的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了。”陈婉说道。
“什么?”林义哲听后大吃一惊。
“鲲宇可知,你自打督师台南之后,便不断有言官参劾于你。厦门被轰,水师倾覆,那些言官更是来了劲头,认为是‘误国害民’、‘纵敌玩寇’之大罪,一个劲的上折子要杀你以谢天下。”陈婉的声音不大,却透着难言的悲愤,“清议汹汹,姑父急得不行,上折子替你辩解,全然无用,徐先生不知此战详情,亦不敢轻易替你上折子自辩,只能写信给李制台,请李制台代为在六王爷处说项,又派人进京找李总管疏通,请李总管在皇太后面前美言……可那清议还是不肯罢休……”
“然后王大人便上折子,把责任全都揽下来了?”林义哲明白了过来,心中不由得感动万分。
“正是……”陈婉点了点头,“折子上去后不久,朝廷便下了旨意,让王大人开缺回籍休养,可旨意下了不几日,王大人便故去了……”
“快叫人请徐先生过来,顺便把那份有王大人折子的邸抄拿来,我要看看。”听到这一切,林义哲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陈婉喊来仆人去请徐润,许久,徐润便带着邸报匆匆而来。
“适才在抚衙公干,未知大人已然回府,本该早些来探望大人的。”徐润歉然道,“还望大人恕罪。”
“徐先生说哪里话来。”林义哲看着白发苍苍面容消瘦眼窝深陷的徐润,知道他这一阵子也是异常辛苦,极是过意不去,立刻起身上前,拉着徐润的手,请他坐下。
“这是大人要的邸抄。”徐润将手中的邸报交到了林义哲的手中,叹息了一声,“这一次,真的是多亏了王大人……”
林义哲接过邸报打开,找到了王凯泰给朝廷的那份可以说是他的“遗折”的折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奏为军情益急,臣力难支,据实沥陈,仰祈圣鉴事。”
“窃倭人起兵,进攻台湾,危急万分。前据台湾事务大臣林义哲迭次来报,均转函总理衙门代奏。现接船报,倭人又增派援军来台,误入鸡笼,为守军击退。林义哲后并未再报,风闻该军业已为林义哲派船击灭。其派护盛军赴台之船政水师四船,在凤山岛洋面与倭船恶战多时,互有毁沉,亦经转电奏闻。并据各国探报,倭人将以大股图犯厦门、福州、宁波。又云谋袭金陵、上海。现值水、陆两军新有挫失,凶焰日张。臣于闽中漫无布置,致厦门为日船窜入轰击,罪戾丛积,谤议咎责,实无可辞。至此事本末及统筹全局情形,有不敢不披沥直陈于圣主之前者。”
“方倭事初起,中外论者皆轻视东洋小国,以为不足深忧。而臣久历患难,略知时务,夙夜焦思,实虑兵连祸结,一发难收。盖稔知倭之蓄谋与中国为难,已非一日。审度彼此利钝,尤不敢掉以轻心。凡行军制胜,海战惟恃船炮,陆战惟恃枪炮,稍有优绌,则利钝悬殊。倭人于近数年来,一意治兵,专师西法,倾其国帑,购制船械。中国限于财力,拘于部议,未能撒手举办。臣抚闽台之时,多以民政为要务,兴修水利,开垦农田,于海防陆防,未有添置。而船政因助饷西北,每年虽竭尽全力,得船仅寥寥数艘,故水师蒸汽快船、西洋火炮太少,非但不足守口,亦难纵令海战……”
ps:
记得在部队的时候,班长和我们说了一事,让我记忆犹新啊。说他们以前在沙漠上驻训,新兵才到,感觉太寂寞了。就问老兵,咋发泄,老兵说,等你发情的时候就去旁边那小黑屋。
有一天这新兵忍不住了。跑过去小黑屋看,只有一只骆驼。就在那骂老兵太不是人了。后来细想他们都干了,我怕啥!
第二天老兵去看,看到骆驼,要死要死的。就骂新兵说:老子,是让你骑着骆驼去镇上找女的,你把老子骆驼给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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