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引沉默一刻。
“这些东西小孩才信。”
林念清盯着那棵树，上面的红色缠绕了大半树根，厚厚的一层，束缚着树枝向上生长。
哪来的这么多愿望。
“其实大部分人对灵不灵这事没那么在意，给自己的信仰找个寄托而已，不至于空落落的在心里悬浮，这样很没底。”
周引也盯着那棵树，不过很快就将目光挪开。
林念清忽然想起散学那天两人的见面，他蹲在楼层隔板间里，好像很痛苦。
其实她对周引那天忽然的厌恶和疏离并不感到奇怪，被别人撞见了自己的伤痛第一件事肯定是闪躲，每个人都有不想人知的秘密。
但那种像是一腔热枕奔赴，却被人拒之门外的失望，却让她很不好受。
后来，她也去查过抑郁症这种病症。
但她不知道怎么帮助周引。
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跟她谈论这个问题。
所有的不确定都让林念清不敢开口说这件事，她盯着不远处黑暗中的微微火光，问：“你有信仰吗？”
其实她应该问“你的信仰是什么”，因为人人在世上，都应该相信些什么，热爱些什么，因人而异。
但周引的回答是：“没有。”
“我只信我自己。”
……
林念清回到房间，这中间没有任何异常，大晚上仍在一楼走动的佣人只是匆匆看她一眼，后便各自忙碌。
没有人理会她，也没有人在意她。
这样也好，她还担心进屋会碰到李秀婵。
晚上洗完澡，林念清给夏秒发了条消息。
【我今天真的看到周引了。】
【他现在跟我住在一个地方。】
林念清盯着发出去的消息，自己都觉得奇妙。
怎么会这么巧？
刚好周引就陪着周雪慧出来诊病。
刚好周雪慧就是李秀婵的私人医生。
刚好她答应过来。
林念清刷了刷微博，脑袋里蹦出周引那句“我只信我自己”，滑动着屏幕的指尖缓缓停住。
忽然的，她心里生出一点悲伤感。
原来真的有人，活在这世上，可以什么都不依赖。
平常她若是听到这种话，那人应该是自信的。
可周引说这话时，就像潺潺流水，平淡而寡味，但那种平静的表面下，总觉得有种巨大的悲伤，只是时间凝结了一层静淡的外膜，晃人视线罢了。
林念清盯着窗外发呆。
周引…到底经历了什么？
夏秒依旧没回消息。
林念清关掉手机，关了灯准备上床睡觉。
门口却又传来敲门声。
“阿念。”
是苏清的声音。
“睡了吗？”
林念清光着脚站在窗边，默不作声往门口走了几步，准备开门时听到门口脚步声，像是有人走了过来。
“睡了吗？”邱景辉指了指门。
苏清见迟迟没人回应，便说：“应该睡了。”
邱景辉见她失落垂着脑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事，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理解你。”
良久，林念清没有听到声音。
以为两人已经离开时，她转身准备上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离开她，我也…不该不相信她。”
苏清哽咽的声音传来，随后一阵极轻的哭声，像被人搂在怀里，压低着，不断有人哄着，悉悉索索好一阵，才彻底消失。
林念清躺回床上，没过多久，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苏清抱着她，一脸温柔盯着画画的林百莫。
就像是小时候记忆里的场景。
那种温柔，勾起了内心深处沉睡的眷恋。
……
李秀婵生日这天，别墅宅院里被好好布置了一番，那天里新年还有一天，平时清冷的小区里这天人特别多，难得的热闹。
不少人从早上就过来送礼看望，为了不惹老太太生气，林念清在房间里呆了一天。
直到傍晚，她才迫不得已下到了一楼。
一楼到处都是精致的小吃和酒瓶，林念清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着，自己一个人玩起了手机。
她扫了扫现场的所有人，似乎没看见周引的影子。
毕竟人家是过来看病的，又不是来参加生日会的。
这几天周引一直在市医院跟这边奔波，像是在忙什么大事，稍微闲一点的时候也都是在替李秀婵记录身体各项指标指数，根本没什么空。
林念清这几天一直有看到他，却没机会跟他讲上几句话。
这会，在楼下呆得无聊了，她想去找周引。
今天李秀婵要招待这些宾客，应该不需要为她调理检查身体，所以周引应该呆在房间。
林念清知道周雪慧住在哪，为了方便，李秀婵就把她安排在一楼的客房，那儿离李秀婵的房间不远。
林念清看了看房间的位置，没什么人聚集在那，她从角落里溜了过去，路过李秀婵房间时，才发现门没关，李秀婵的几个儿子站在那，正在商量些什么。
那些人与林念清对视，似乎没太认出来，她干脆也装作没看见，走了过去。
来到几间客房旁边，第一间开着门，里面的物品被安置的整齐干净，却没人在里面。
往里走了一点，她才听见周雪慧的声音：“明天早上九点的票，东西记得收好，开的药等会记得再去检查一遍。”
“嗯。”
她看见周雪慧从房间里出来，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往后院走，也没看见站在身后的林念清。
林念清站到门口，看见周引在里面写东西，那一刻，里面的人也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回头看过来。
“你明天要走？”她问。
周引笔没停，一边写完最后几个字，一边回：“是。”
他放下笔，将桌上的东西整理好，起身往林念清这边走。
“那你能带我走吗？”
正好，周引走到林念清旁边。
她仰头看着他，带着祈求。
周引看了眼走廊：“这是你外婆家。”
林念清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跟她们关系不好。”
“我想回家。”
周引：“跟你妈妈说过了？”
林念清摇头。
她视线没离开过周引，接近固执地看着他。
许久后，她听见他微微叹了声气：“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