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小心翼翼走下十几级台阶将爱妻抱在梧桐树下的摇椅上,轻轻放下,说:“在这儿休息一下。累了就进去歇下,…….”
叶黎安赶忙打断:“不累不累,我不进去。”发觉自己反应过大,找补道:“躺了这么久,实在是闷坏了,想多出来走走。”
“那好!那就把午饭端到这里来。”
话未落地就有两个婢子莲步轻移出了大门,其余人仍原样站着。不一会儿,就有四名婢子端着托盘进来,一一放到石桌上。各味清粥和小菜,几笼包子发糕之类糕点,再放了牛羊鸡鱼肉,石桌已放不下了。孙嬷嬷点了几个强壮的侍者想再搬张桌子来摆晋王用的膳食。晋王制止并遣退所有人,坐到爱妻身边边为她布菜边吃起来。
叶黎安只觉石桌上的餐食味美,盘子精致,只是都只有几块儿,她都吃完了晋王就没得吃了。于是她一盘盘挨个儿尝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刚开始吃得挺欢的晋王,慢慢放下了筷子。
石桌上,各种肉、蔬菜、糕点、粥类齐备,每一小盘一个味道,每一个食物种类都集齐了酸甜苦辣咸五味。比如说粥,有咸的青菜瘦肉粥、甜的南瓜糊、酸奶粥、苦瓜粥、香辣鸡肉粥。
晋王看她食欲大开,吃得开心,趁机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她盘里。本是半开玩笑半试探的举动,没想到她整片放进嘴里嚼一嚼吃了进去。洛慕笙眼神沉沉,又夹了一片苦瓜放过去,她仍毫不犹豫下肚。
叶黎安吃得开心极了。昨夜睡得安稳,上午又小憩过后,体力慢慢恢复,肚子开始频频抗议,说是饥肠辘辘不为过。上午吃的一小碗粥什么用都没派上,也不知吃到哪里去了。眼下看着一桌美食,食指大动,胃口大开,并没在意旁边人的异样。
晋王又给她将鱼虾递过去,她也毫不犹豫吃掉了。
晋王胃口全消,看着她风卷残云,看出她是挨个儿扫荡一遍又一遍,不放过任何一盘,也不多吃任何一盘。等到她轮了第二遍时,速度明显慢下来,吃了一块儿牛肉放下了筷子。
转头看向男子:“你吃啊,不吃完都浪费了。”
晋王莫名其妙,熟悉的脸,听得懂的语言,却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吃牛肉鱼肉了、也不知她为什么又吃辣的苦的了。
中午这顿饭是他吩咐孙嬷嬷这么做的,本是一个玩笑,看她不记得自己,那看看记不记得自己喜欢什么。结果发现她真不记得时,却不知道心里是何感受,空落落的,如一阵秋风吹过落叶萧索。在这盛夏时节,晋王却感到凉意阵阵,突又想起昨天中午的梦,心中一阵慌乱。
晋王唤人撤了满桌餐食,又让人去请了两位太医,便陪着王妃在院中散步消食。
转了几圈后,晋王忍不住劝道:“过两日再出院散步吧,如今你身体太弱,不宜操之过急。”
偷偷往院门口越踱越近的叶黎安霎时停住,连中午吃的饭都原地纠在了胃里。所幸晋王再也没说别的,默默陪着她来回散步。
结果走了没有两圈,她开始浑身发虚汗,腿脚酸软。晋王看出她累了,想抱她回去休息,她怎么都不肯,态度十分坚决激烈。还让他先走远一点,然后自己凑近了旁边的婢女,小声嘀嘀咕咕。
那婢女态度十分恭顺,却嘀嘀咕咕半天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晋王。晋王不解,问:“何事?”
那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当即跪下,垂头朗声恭敬道:“回殿下,娘娘好像是在问奴婢茅房在何处。”
晋王脸上不见一丝尴尬,叶黎安却差点昏倒。如果不是自己气息实在不足,不能去捂住她的嘴,也要出声制止。
“我抱你去净室吧。”晋王说着就要走过来。
她扶着另一边的婢女,大吼:“别动!不许动!”几乎抽干全身力气。晋王不敢再向前。她有点嗔怪那个小姑娘:“我说你这孩子,跟他说这个干啥?你带我去不就完了吗?我又跑不了。”
那婢女重重将额头磕在地上,趴伏在地:“王妃恕罪。奴婢鲁莽。请王妃责罚!”
晋王负手站在一侧,熟视无睹。叶黎安看了看晋王,又看了看小姑娘,推理出这个小姑娘也是被绑来土匪窝屈打成奴的。她决定救救她,就算救不了,也不要做让她受罚的罪魁祸首。
“那个……就让她带我去吧。都是女的,比较方便。哈?”又加了个假模假样的微笑。
然后伸手拉扯那个小姑娘,说:“小朋友,你再不走,我可要支持不住了。”语意双关的传递信息。
婢女立马起身,扶着王妃的手向前走。回头一看,孙嬷嬷和几名大一点的女孩儿也跟着。她笑了笑对晋王和孙嬷嬷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能跑到哪儿?你们不用跟着了,我跟她去就好。”她见一个大点的姑娘快速跟那个小朋友交代了几句,小朋友眼见地紧张起来,双颊微微泛红。
她跟着这个小侍女走进了正屋内,进门向右拐到另一侧内室。两边内室一样大小,却发现这侧内室里靠北墙是个大土炕,几层竹席上铺着软垫,估计是最近没在这儿住过人,被褥齐整,连点褶皱都没有。上面的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幅画,却不似常见样式,是画在绢帛上的,而且画风过于素雅,只有淡淡几笔,却如活物一般。叶黎安也不知这样算不算好画,便继续看屋内陈设。奇怪的是这屋内布置实在单调,只在南侧窗台上放了一排盆栽,她能认出海棠、薄荷、兰草,其它就不太认识了。
靠着南侧窗台有一道小门,穿过门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屋子。一进门,一眼便看到脚下的九层台阶,台阶尽头是离地足有一米多高的平台。平台带着台阶从东墙顶到西墙,东西两面墙上只留了小门的位置。两道小门中间形成可三人比肩行走的过道,过道另一面是两扇对开窗,窗台上也放着些盆栽。平台正中央是大大的……铁锅?叶黎安搜肠刮肚,大脑中相似的图像就只有吃铁锅炖时看见的铁锅了。此铁锅虽说是铁锅,但只有锅底部是铜铸的,往上就不知道是玉还是瓷还是什么,泛着羊脂色通体光滑莹润。两侧墙面上高高的伸出精致的壁灯,北侧的情形被挡着看不清楚。
叶黎安心想,这间屋子还是个轴对称图形,以后讲课时可以画画这间屋子。唉~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获救,能不能获救。
小姑娘继续领着她往前走,穿过东墙上的小门,又来到一间小室,小室南侧一扇对开窗和窗台上的盆栽,窗边是绘了春夏秋冬风景图的折叠屏风。北侧偏东有道小门,屋中除了东西墙都有个木架之外,空无一物,可容一人舞。
走到这儿,小姑娘停下来,叶黎安也敏感地随着她停步。小姑娘上手开始解她披风,然后再是她薄薄的外裳,一一挂在旁边的木架上,只留她一身中衣后率先迈进了北侧那道小门。
叶黎安在小姑娘伸手解她衣服时就有些不自在,现下更不敢跟着她走进去。但看她个子只到自己肩头,瘦瘦弱弱的样子,给自己壮了壮胆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