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着殿内回荡的万岁之声,赵斌却是面色凝重,缓缓从背后取下这件袍服,在手中一抖,继而将这件衣服担在左臂上,随即方才朗声:“诸位兄弟,列位袍泽,如今天下未定,燕云未复,又何谈天下无主之说,况且斌还有老父在堂,我大宋皇室还有无数兄弟姐妹在北国受苦,斌如何敢擅据帝位,独享富贵!”
“为今之计,一来当从速整军,携大胜之势北伐敌军,毕竟兀术未死、河间府尚有普风大军,一旦给金人喘息之机,恐再难有大胜之机!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孤今若等皇位,各般典礼仪式,非半年时光不能齐备,到那时要是贻误战机,岂不是要悔恨万年!”
“二来,如今城外大营之内还有杭州行在的百官群臣,现在开封既然归复,当迎百官入城,三省六部好各司其职,五监九寺也能各归其衙,好第一时间修正历书,传阅天下,免得误了今载农桑之事!”
殿内众将一听赵斌这话,自然只能是拱手领命,而赵斌说完面色微微一顿,继而朗声道:“至于现在嘛,却还要辛苦诸位将军一下,张立、张用何在?”
殿门左右张立、张用齐齐迈步上前拱手,“末将在此!”
“速往城外,押废帝赵构及六贼上殿,今朝开封城既破,便有一桩公案该有了断了!”
张家兄弟当下拱手领命下殿,紧接着赵斌又侧目看向殿内众将,沉吟片刻后赵斌方才朗声道:“杨乾,去请李纲及百官群臣上殿,今时今日也该有个群臣作证!”
杨乾答应一声,当下转身出大殿,去请营外的李纲等人,随即赵斌便立在台前一言不发,而那边众将见此也只能低头不语,不多时随着李纲、赵鼎等人迈步入殿,张立、张用也携精锐押赵构与六贼入殿。
一时间,大庆殿内文武群臣各归其位,文东武西列立两厢,唯有赵构与秦桧六贼被留在大殿中央,赵构看看立在龙椅前的赵斌,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布衣,继而摇头叹道:“怎么?你不是已经有父皇的诏书了吗?难道还要某亲自给你写一封禅位诏书?”
赵斌看着殿前昂首而立的赵构,缓缓摇摇头道:“此事不急,不过有另外一件事,孤心中疑惑多年,今日总算是有个解决的机会了!”
说完赵斌抬头看向两边,缓缓点道:“赵影!”
“老奴在此!”
“高宠、岳飞、李纲、赵鼎,何在?”
这赵影被赵斌点出来,众人心中倒还能理解,毕竟这位仅看面相也知道,乃是一位内宦,观其年龄定然对开封皇城熟悉万分,可这高宠、岳飞、李纲、赵鼎四人中,一个没进过开封城、一个没进过大内皇宫、一个没在开封为官,也就是李纲一人在开封呆过,但是看李纲那神情也知道,这位老大人现在心中也是一头雾水。
反倒是赵构现在没有半分牵挂,左右环顾一番,继而笑道:“赵斌,你这是何意啊?难道是想要联合群臣草诏?”
“呵呵,赵构,你身为皇子,该知身为君王,身边会有内宦负责记录起居吧?并且除了君王身边,后宫所有妃嫔宫女的身边亦有入内内侍省之人,负责记录其起居经历吧,无论大小都一一记录在案。此事,你身为九皇子,该是有所耳闻吧?”
赵构听闻此言,不由得神情一愣,望向赵斌迟疑半晌后,问道:“你,你提起此事是何意?”
“自然是要查阅一番了!”
“额,你怕不是糊涂了?开封城沦陷十余年,宫室典籍损毁无数,不是被金人掳去黄龙府,就是毁于战火,哪里还有什么册页供你查阅?”
“你可知,宫内有一地名为龙亭?”
“那是自然!”
看着殿上展露迟疑之色的赵构,赵斌缓缓继续说道:“龙亭下修有密库一座,自我大宋建国以来,诸般旧档都收拢其中,甚至包括当年金匮之盟的真相!不过龙亭地处深宫,加之周围戒备森严,其内还有高手匠人修造的机关,所以除了当朝天子和其指定的内宦外,没人能进入其中。”
“这也是为何我家虽然远遁大名府,但是还在用心经营内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有一人能进位君前,从而获得进入其中的权利,以此来窥得当年真相。只是,时至今日,这金匮之盟的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倒是可以一解我对你的些许疑问!”
说到此赵斌也不废话,抬手虚引道:“为了以示公正,今日刚破开封城,孤就是想在这密档上造假,也来不及吧?现在孤就派赵影前去龙亭之下启出密档,派岳飞、高宠、李纲、赵鼎四人为监!你要是觉得这四人你都信不过,可以再点两人相随!”
赵构看看周围群臣,继而只能缓缓摇摇头,而赵斌见此也随即抬手虚引,赵影当即拱手领命,随即便引着高宠、岳飞、李纲、赵鼎四人向龙亭而去。
这龙亭下的密室赵斌一家知道其位置所在,这么多年都没能派人潜入其中,占领皇宫的金人都从未听闻此地,自然更谈不到破坏一说,故此当赵影在阵阵机括响动声中,缓缓打开密库之后,这尘封多年的库房内自然是烟尘满眼。
随着尘埃落定,赵影立在门外抬手虚引道:“四位大人上眼,地上灰尘、廊架灰尘、灯盏内的灰尘,都是整齐完整,薄厚均匀,随着金人到来,这密库内已然封存多年了!而且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机关开启声音浩大,绝非能隐秘启动。”
赵鼎四人闻言当即点头示意,赵影随即手打火把缓步行入密库之内,那火把上的点点火油也随之滴落地面,赵影却依旧自顾自的向内走去,边走赵影边抬头侧目看向书架侧面的标注年号,口中同时念道:“建中靖国、崇宁、大观.....”
到了,就是这里,赵影说着停住脚步向侧面走去,高宠四人自然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