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等人一听张叔夜这话,眼中也都绽放敬佩之色,毕竟张叔夜能在河间府十余年为一日,在金军统治的腹地谋划布局,每日里都往南期盼大军到来,那是因为当年赵斌曾入河间府相见,是因为赵斌在西北数年经营,张叔夜听着这些消息,想着自己当年见过的少年,自然有坚守北地的信心。
可那辛文郁并非赵斌手下之人,与赵安也没有旧交,所以在其眼里的大宋王朝可谓是内忧外患,外有金人虎视眈眈,内有赵构昏庸胆怯,西北三路还有一位贤王割据称雄,可以说如今的大宋几乎要再现南北朝乱世。
但就在这种情况下,辛赞、辛文郁父子还能在大金治下心向大宋,暗中练兵积蓄实力以待后战,众人自然是心生敬佩。
韩世忠听着张叔夜的解释,也不由得微微点头,“有这位在军中,不怪张大人你能如此自信呢,但是这辛赞乃是文士出身,其子的武艺定然也谈不上高超,所以老大人你才没急于动手?”
韩世忠最后一句虽然是疑问,但是目中却满是肯定之色,可张叔夜却缓缓摇摇头道:“韩元帅,我刚才可说了,手下四员大将呢,这辛文郁武艺虽然不行,但是我手下还有武艺高超之人啊!”
“哦?张大人手下还有何等高人啊?”
“韩帅可还记得马扩此人啊?”
一听到马扩的名字,这冯先等人还没什么反应,韩世忠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张大人所说可是那马政之子,狄道马扩?”
张叔夜手捻颔下须髯,缓缓点点头道:“正是此人!韩帅觉得如何?”
可韩世忠闻言却苦笑摇头道:“老大人,政和八年,我还在西夏城头拼杀呢,这位已经是皇封承节郎、京西北路武士教谕了,韩某可没资格评价这位前辈,不想现今他也在您麾下?”
“是啊,而且因为其经历的原因,无论是之前来的金将,还是后来的兀术都对他颇为信任,所以其在我河间府内,掌兵掌权日久,在汉军之中颇有威势。”
一听张叔夜此言,冯先等人都面露疑惑之色,唯有韩世忠却煞有其事的连连点头,对张叔夜此言表示赞许。
高冴见此当下凑到郭轩身边,抬手轻轻拉郭轩的衣袖,“哎哎,伯翰,这马扩是什么人啊,怎么韩元帅如此人物,说起他来言语中竟然还满是敬佩之意啊?”
“你要说这马扩啊,那却还要从其父马政说起,不知高将军可知我大宋曾和大金结盟一事?”
这屋内都没有外人,而且冯先、兰程杰眼中也都是问询之色,所以那郭轩也没藏着掖着,当下朗声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
却原来这马扩也是大宋将门之后,其父马政为登州兵马钤辖 、武义大夫,当年曾受宋徽宗密令以买马为名渡海出使金国,促成宋金海上之盟,才有后来宋金合力,战灭大辽。
而马扩也曾随其父北上,当时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盛情招待了他们父子二人,并且还邀请马政、马扩父子与他一起出城围猎。而其目的自然不是单纯的游玩,也是为了看看大宋将军武艺如何,所以在出发时阿骨打就严令周围众人,“一旦遇到猎物不许动手,必要南朝使者先射。”
故此,当这外出围猎的一群人见到那旷野之内,跃出的黄獐后,一众大金武将具都按弓不动,转而目视马政父子。那时小马扩正是年轻气盛之际,又是刚中了武举,受了皇封,所以马扩一见金人如此,当下取弓在手,催马从众将之中跃出,紧接着一箭奔黄獐兽头而去,只一箭便横穿黄獐二目而过。
惊的大金群臣都是称赞连连,阿骨打更是赐下貂裘、锦袍、犀带等七件宝物,用来奖励马扩,此事传出后金人更是称赞马扩为也力麻立,意为善射之人。
在到后来,宋金出兵,齐征大辽时,这位马扩又曾出使大辽,面对当年的大辽大石林牙,如今的西辽帝耶律大石,也是丝毫不弱半分。再到后来,完颜阿骨打甚至邀请马扩来自己军中,助自己大金南征灭辽。
说到此后,郭轩便微微摇摇头,“终金太祖一朝,我宋金结盟之时,这位马扩大人可以说是我大宋天使,久在大金,颇得大金太祖赏识,但是后来金太宗登基,兀术领兵南下,我就不曾听闻这位大人的名字了,原以为已经折损在战场上,又或是已经在大金为官了,不曾想竟然在大人这里?”
张叔夜一听郭轩此言,当下缓缓点点头,“他?他马扩要是能在金人麾下为官,也就不会在我这里了!当年金人南下之时,你们应该都知道贤爷一直在试图阻止金人,但你们应该不知道,当年潞安州外,他马扩也曾身赴金营,孤身面对粘罕,力求大金遵守两国和约,可惜啊,最后却是徒劳无功。不过就算如此,那粘罕还是设宴款待马扩,试图请求马扩留在他们军中。”
随即张叔夜缓缓叹道:“自那之后,马扩便回返中原,在我北地广募义军,与金人之间厮杀,有胜有败,但因为其身有官职,又是成名日久之人,所以其麾下兵马不少,不像你们麾下只百十人,所以当年我便没和贤爷提起此人,后来在五马山上修筑山寨,庇护乡民,抵抗金兵,全寨上下算上老弱妇孺不过数万人。”
“前些年金人在岳帅和贤爷手中接连吃亏,因此就想整军清理我京东、河东等地的义军,这十万人的山寨对付金人守军不难,但是对付金人大军可就有些吃力了,因此我便就请命,领人取了五马山中招降马扩,好废了一番口舌啊,这厮才愿意领人和我下山,在整军之后,一共得精兵一万五千人,现在就在我河间府北门驻扎!”
等张叔夜说完,韩世忠不由得摇头叹道:“老大人一番劳苦用心啊!我等今日却要坐享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