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梁国公这个做父亲的再清楚不过。
当初裴十柒看中文咏,说什么非文咏不嫁,梁国公虽生气的厉害,但却并未有多紧张,只当是小丫头到了年纪,情窦初开,没摸清楚感情胡说八道罢了。
可眼下不同,她成长了,也懂事了,碰见薛骋这么个俊朗的男子,一身的好功夫不说,外形上看连他瞧着都要夸句俊,与裴十柒又年龄相仿,性情温和人品俱佳,裴十柒若是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那他可要怀疑自己的女儿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了。
从打有了这个女儿起,梁国公最操心的事就是女儿的嫁娶之事,在他眼里无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可女儿年纪到了,也是时候找个人嫁了,这更是给他出了难题。
言鸿泽坑了苏绽青的事血淋淋的挂在前头,吓得梁国公生怕给自己的女儿也找来这么个豺狼虎豹,最近两年更是愁的厉害,不准裴昭肆跟着自己上战场,只让他留在府中看管裴十柒,即便如此还是未寻来一个合适的。
求亲的人倒是有,各有各的缺点,偏偏优点又不显,梁国公那是一个也看不上。
薛骋哪哪都好,是目前以来梁国公觉得最适合做女婿的,只是人家马上要封太子了,他的婚嫁之事自然是建阳帝做主,让他娶谁他就要娶谁,梁国公在心里叹气,祈祷自己的女儿可以成为薛骋的妻子。
这并非是为了太子妃这个名头,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
薛骋说道:“四弟此人,我与他打交道并不多,也没去过他府上,不知他手上可有好受可用?”
梁国公回过神来,说道:“臣与四皇子的接触也甚少,不过平日里四皇子和罪臣瑞王交往甚密,那瑞王作为最受宠信的王爷这么多年,手上头能干的可不少,没准儿也能拨给他几个使唤,而且臣觉得皇子府中想培养几个会功夫的死侍并不难。”
“说到底,这也是个猜想,没有证据。”
“既然已经猜想到这儿了,臣请求殿下,一定要顾及自身安危,小心防范,以免昨晚的事再发生一次啊!”
薛骋点了点头:“说起来,我还未认真感谢您的三位儿女,若无令媛及时吸出毒血,若无令郎的及时出现,我这会儿就算没被毒死,也会被冻死,早就躺在阎王殿了。”
梁国公十分爽朗道:“殿下您真是客气了。”
可不管二人如何粉饰,有人想要杀薛骋并且已经付出行动已是事实,这个人没被揪出来,那日后还会作案。
有了怀疑的目标,接下来就是确认是不是薛延所为。
此时此刻,薛延站在自家廊下,愤怒的问:“你们不是说没有失手的吗!”
“的确没有失手,他已经快要死了,可昨天夜里有两人骑马进巷,将人给救走了。”手下战战兢兢的说。
薛延夺过一旁的木板,重重的打在手下的身上:“饭桶,一群饭桶!”
打一下他还觉得不够解气,又接连打了十几下,打的累了这才停手:“这么好的机会没能得手,下次他有了防范,再想得手可就难了!”
“殿下放心,下一次属下一定得手,不会再让他活着。”
“没用了。”薛延将木板扔在雪地之中,按着额头问:“是什么人给救走的,你们可查到了?”
“是什么人救走的并不知道,但是属下查到今天他从梁国公府出来,回了自己的住处,属下猜测昨晚他就宿在梁国公府,救他的人也可能是国公府的人。”
薛延放下了手,咬牙道:“又是裴家的这帮人,处处和我作对!”
挨了打的手下着急立功,抬头问:“殿下,用不用属下去梁国公府摸摸情况?”
“不必,老三他和那裴氏两情相悦,日后还会有再去国公府的时候。至于裴晟和他的子女们,既然这样阻拦我的事,就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
他正愁杀了薛骋会引起旁人的嫌疑,若是能借裴家人之手,又有谁能够怀疑到他的头上来?
当天下午,薛延命人将一封帖子送到了裴十芳的府上,杜氏一听说这是皇子送来的,喜的眉梢都翘起老高,催促道:“信上写了什么?快说啊!”
裴十芳故意绕弯子,将信往怀里一藏:“四殿下约我出去游玩赏梅,还要请我去听戏呢!”
“哎呀呀,这可是好事!”杜氏拉着女儿的胳膊滔滔不绝道:“前些日子咱们还在想这四皇子怎么这么久还没个动静,现在年节过了,可不是有动静了?你快些准备,穿上好看时兴的衣裳,母亲给你挑些首饰去!”
收拾利落后,裴十芳上了马车,直奔薛延所说的地方去,却没注意身后有人暗中盯着。
霁月居内,裴十柒和画屏一起守着炉子夹榛子吃,银烛匆忙进来说道:“姑娘,四皇子的人果然去找芳姑娘了,芳姑娘这会儿已经收拾齐整去见人了。”
裴十柒闻言,手上的力气不自觉使大了,榛子被夹了个粉碎,榛子仁和榛子壳混到了一起,她索性将这些都扬起了炉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说:“这证明了我的猜测。”
“姑娘打算怎么办?”银烛问。
“给三皇子去个信儿,就说四皇子要害他,请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来国公府玩。”
画屏闻言眉毛皱的紧紧的:“姑娘,怎的有人要害三皇子,您还要请他来府上玩呢?”
“四皇子去找裴十芳,目的大概是让裴十芳见缝插针,在国公府内杀了三皇子,这前提就是三皇子得到我们国公府来啊!你放心,若是三皇子前脚来裴十芳后脚来,我们就有防备了,若是三皇子前脚来裴十芳却迟迟不来,那则说明是我们错怪了人家。”
消息很快带到,薛骋也明白了裴十柒的意思,让银烛送消息回来,说他明日便到国公府,好生答谢一番救命之恩。
没人知道薛延和裴十芳究竟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裴十芳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但这一夜回到府中的裴十芳辗转难眠,让杜氏有些担心。
“芳儿,你这是怎么了?”杜氏疑惑道:“翻来覆去好像烙饼一样,你可是哪里难受?”
左右也是睡不着了,裴十芳干脆坐了起来,试探着问杜氏:“母亲,如果我要成为太子妃了,那你会高兴吗?”
杜氏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傻丫头,我当然高兴啊!只是这恐怕不现实吧?四皇子并没有多受重视,若是没有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这次有个勤王护驾的三皇子在,太子之位哪里能轮得上别人。”
“母亲,我想努力一把,我想当太子妃。”裴十芳目光坚定的说:“我若是成了太子妃,那我就会成为皇后,到时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裴十柒见了我要行大礼,就算是叔父见了我都要行礼!”
“可你要怎么努力才能当上太子妃啊?这条路有些太难走了些,完全看不到尽头啊!”杜氏担忧的说。
裴十芳却犹如打鸡血了一般,摇了摇头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不能往上爬,那我们就把挡在我们前面的人扯下来,这样我们也就有机会了!”
杜氏听的稀里糊涂的,想再问清楚一些,裴十芳却怕泄露,说什么也不肯再多说了,杜氏追问两句她就说自己困了,转头大被蒙过头,杜氏也只能回了自己房里。
第二天,守在梁国公府外的下人就找到了裴十芳,说看见薛骋去了梁国公府,还带了很多的礼品。
裴十芳心里紧张,听完这话后手心开始冒起了密汗,可她还是坐上了去梁国公府的马车。
梁国公没想到薛骋才走不久,竟然又来拜访,开始怀疑他的用心恐怕不知是拜访和道谢那么简单,又见薛骋和自己女儿总是眉来眼去,心里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这时,外头有人报,说裴十芳来了,梁国公眉头一皱,吩咐道:“就说府中有贵客在,让她先回去,有什么急事我会打发人去问。”
下人很快又返回,为难道:“国公爷,芳姑娘不肯走,非说听闻救驾有功的三殿下在,要进来为三殿下请个安。”
裴十柒和薛骋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薛骋先说道:“国公爷,无妨的。”
“对啊父亲,堂姐想见见,那就让她见,也不是拿不出手。”
“你这孩子又胡说,殿下身份尊贵,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再说你堂姐那么不懂事,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再吓到殿下。”
薛骋替裴十柒说话:“令媛也是好意,想与自家姐妹多走动罢了。况且令媛冰雪聪明,性情温婉柔和,她的堂姐妹想必不会比她差的,见见也无妨。”
一句性情温婉柔和,惊的裴十柒差点打翻了手里的茶,忍不住一脚踩在了薛骋的脚上,薛骋脚尖一痛,眉头骤然竖起。
梁国公紧张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无事!”薛骋站起身来:“我的腿有些抽筋,我起来走动走动。”
得了同意,裴十芳终于进了府,一路被人引着见到了薛骋。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薛骋。
知道这位三皇子的人,以前都用看不起的口气说上一句‘人是在冷宫里出生的,可算不上正经皇子,不然陛下怎么会那么瞧不上他?’,现在则有人会说‘三皇子可真是苦尽甘来,不枉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一朝勤王护驾,还赶上太子病逝,这太子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无论她听到哪一句,她都不会过多考虑,因为在她看来,这个薛骋出身在冷宫,多年来一直习武,一定是个又壮又黑又糙的模样。可谁知今日一见,裴十芳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暗道这三皇子与四皇子果然不是一个肚皮里出来的,长相差距可是不小。
薛骋的相貌实在英俊,只看脸像话本子里描写的栩栩如生的玉面书生,拿起剑来瞬间就变成了快意江湖的青衣侠客,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薛骋哪怕穿着最简单朴素的白衣,身上也有自己独一份的气质,旁人不能比拟。
看着裴十芳盯着薛骋久久不收回眼神,裴十柒伸手在裴十芳的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裴十芳这才回过了神来,干笑了一下:“民女给三皇子请安!”
薛骋在她跪下请安时,将她的身形扫了一眼,确认她的身上没有带刀子匕首这类的凶器,于是看向裴十柒慢慢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用凶器,那裴十芳打算如何害人?
思来想去,裴十柒豁然开朗,走到薛骋身边低声说:“小心有毒。”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裴十芳说道:“这些日子,我和母亲学了两道小菜,味道很不错,想做给三殿下尝一尝,三殿下可不要嫌弃。”
她的语气是不让人拒绝,可她说的话又让人忍不住拒绝,偏偏这个圈套是裴十柒诓她来跳,只能帮忙道:“成,那看来我也有福气,跟着三殿下一块儿尝尝了。”
梁国公不明所以,阻拦道:“不成,这不是胡闹吗!府里有上好的师傅,做了几十年的菜了,你那灶台前的三脚猫功夫,可别到三殿下面前丢人现眼了。”
裴十芳还未开口,话就被憋在了嗓子眼。
“父亲,堂姐既然想做,那就让她做,三殿下不是离不开鲍参翅肚的人,好吃赖吃对于他来说能吃饱就行。”裴十柒笑着说。
梁国公脸色一沉:“十柒,你今儿这是怎么了?”
“哎呀父亲,你就让堂姐去做吧,我和三殿下都饿了,等会儿让父亲跟着一起尝尝。”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梁国公也没了法子,只能答允裴十芳,让她去厨房做菜。
裴十芳本不会什么手艺,进了厨房现上轿现扎耳朵眼,边动手边问那几个师傅,折腾了快两个时辰,才勉强做出一道汤和一道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