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裴十芳这样回答,薛延淡淡一笑,心里对她满意了不少,可笑意未达眼底,盘算着如何把裴十芳灭口。
薛骋莫名死了,建阳帝定会叫人调查,他要做的干净一些,不能被人发现他和裴十芳之间的往来。
裴十芳这边还不知薛延的想法,她笨拙的站起身来,想要给薛延倒茶,可警惕性很高的薛延却抬手抵住了她的动作,顺势将人的腰揽住,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这件事没被别人发现吧?”他问道。
裴十芳感觉脖子很痒,心跳如鼓,紧张的很,磕磕巴巴的说:“没有,民女做事小心,没被人发现。”
“那你过来见我时,可有人瞧见了?”薛延又问。
他的语气虽然十分好听,但裴十芳却没瞧见他垂在身侧的袖子里藏的刀子。
“没人瞧见,民女和下人说是想来喝口茶,旁人并不知道四殿下您在这儿。”裴十芳低着头说完,捧着茶杯说道:“殿下,请用茶。”
薛延脸上挂着笑,接过了她的那杯茶,还不忘用手背蹭了蹭她的手,接着才说:“老三他也是个小心的人,你是如何成功的?就算是他心爱之人的堂姐,他也该有所防备才是。”
裴十芳和他说着梁国公府的事,想要让他将那茶喝了,可他过了好半晌就是不喝,急的裴十芳额角冒出了汗:“民女煲了汤,三殿下便喝了。”
“煲汤?那岂不是梁国公府的那几个人都喝了?”薛延脸上的笑容一敛,似乎是没想到裴十芳做事这样不小心。
“没有没有,四殿下放心,我堂妹觉得民女煲的汤看着没食欲便没喝,叔父也没喝,桌上的菜食多,只三殿下一人喝了汤。”
裴十芳虽然经常说谎,可此事与她的性命息息相关,还是不由让她害怕,又将那杯茶端起,深吸一口气说:“殿下,民女口渴的厉害,您陪民女喝些茶水吧。”
薛延不知裴十芳这人胆大包天竟然想要毒害自己,所以并未怀疑过她,而且现在薛延的当务之急是杀了裴十芳,随手接过那杯茶喝了个干净。
喝完茶后,薛延将茶杯放置在桌上,看着裴十芳说:“那三皇子若是死在国公府,你们裴家总会有人牵扯进去,不会把你透出来吧?”
裴十芳的心七上八下没个安宁,看见他喝干净了茶,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一半:“又没有证据,他们就算怀疑民女,也该拿出证据才是。”
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她应该快些回到国公府,去裴十柒的手中拿解药。
看着裴十芳想从自己的怀中挣脱,薛延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问道:“之前见到我,你都巴不得久留片刻,怎的今日这样着急?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刚刚站起来的裴十芳一听这话,腿一软差点跌倒,但她还是强打着精神说:“殿下有所不知,民女母亲着急的很,想让民女快些回去。”
薛延眼睛一眯:“怎么,这么大的事,你还告知你母亲了?我不是同你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吗!”
裴十芳急忙摆手:“民女没告诉母亲的!是她不放心民女一整天不着家,所以催我赶快回去。”
薛延对此并不相信,冷笑了一声说:“我查过你们母女,你母亲是个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别说她不怕你和我在一起,就算今日咱们滚进一个被窝,你母亲都会是那最高兴的,她日盼夜盼,不就盼着你能给她钓个好姑爷吗?”
这话说的十分难听,裴十芳面皮子一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得了,本王再问你一句,这件事你有没有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薛延的耐心用了个干净,语气也十分的冷硬。
裴十芳被吓得瑟瑟发抖,摇头道:“无人知道,四殿下请放心,民女着急回去,下次再来见殿下。”
说罢,裴十芳本打算离开,可她才起身准备走,刀刃刺进木桌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身后,吓得她浑身一抖,呆愣的站在了原地。
薛延在她身后站起身来,语气有些懒洋洋的,费力拔下了刀子说:“想要成大事的人,哪一个不是脚底下踩了数不清的尸骨?你之前同本王说,你对本王是真心的,还想要嫁给本王,但我怎么瞧着,你如今不像真心了?”
裴十芳紧紧的闭着眼睛,吓得抖动的厉害:“四殿下您多虑了,民女对您绝对是真心的。”
“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证明你的真心。”薛延走到裴十芳的面前,用刀子挑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颤动的眉头说:“我记得吩咐过你,毒药要留一些,现在就拿出来吧。”
命在对方的手上,裴十芳只有乖乖照做。
剩下的毒比薛延想象中的少,但他没有多虑,而是亲手接过毒粉,将剩下的毒粉全部倒在了一个杯子里,又摇了摇杯子,递到了裴十芳的手上。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裴十芳不解。
她为了薛延做了那么多事,就算薛延想考验她,也不该让她赌上自己的性命啊。
看来裴十柒说的不错,薛延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现在看她的身上没了什么可利用的,便要杀她灭口了!
裴十芳紧张至极,对着薛延跪了下来,哭着说:“殿下,民女对您绝对是忠心耿耿,没有二心啊!民女深爱着您,想和您结为夫妇不假,若是我死了,还如何能够嫁给殿下?”
薛延不喜欢这种不听话的女人。
他把杯子放在了桌上,动作慢悠悠的,让裴十芳摸不清他的意思。
谁知,下一刻他的动作十分迅速,抓过裴十芳的头发扯着她的头将她的头按在了桌面上,刀子就在她的脖子前头,只要她敢乱动,那锋利的刀刃会立时割破她的喉管。
裴十芳吓坏了,眼泪无声的流,心里痛骂裴十柒是个心肠狠毒的贱人,竟然让她来做这样危险的事,如今连脱身都不得了!
“本王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不娶你这个丑八怪,你还想嫁给本王?”薛延嘲讽道:“我只要看你一眼,便浑身难受,恶心的厉害,难不成你家里没镜子让你照?”
这是薛延藏了许久的真心话,简直打破了裴十芳对自己的了解。
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得嫁高门是因为国公府从中作梗,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差了几分,却独独没有想过自身的原因。
听完薛延的话,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薛延,半张脸被按在桌面上,只能费力的斜视着:“殿下怎么能这么说?您之前还夸民女来着,您还说要娶民女的!”
“你倒是肯信。”薛延笑的放肆:“可我今日要告诉你,信什么也不能信男人的这张嘴!你是个听话的,我安排给你的事情你做的也算利落,听从我的吩咐不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这一点我十分满意,解决你我也没了顾虑,这一路上你好走吧!”
“等等!”裴十芳眼看那刀子要落下,吓得她失声尖叫。
薛延果然停住了动作,裴十芳缓了口气,说道:“你中毒了,你若是杀了我,这辈子你都没有解药!”
聪明的薛延当即就想到了方才她递给自己的那杯茶。
“你个贱人,你给我下毒?”薛延不可置信的问。
“我没要给您下毒,我也是被迫无奈!”裴十芳挣扎着站起身来,恐惧和求生的本能促使她说话变得清晰了不少:“我现在和殿下中了一样的毒,三皇子也压根没有中毒,他和裴十柒早就看透了我,也看透了殿下,您想要杀三皇子,可三皇子更想杀您!”
薛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猛地出手掐住了裴十芳的脖子:“你胡说!那老三就是个冷宫出来的扫把星,会两下拳脚功夫罢了,他不可能那么聪明!”
“早在您动手之前,他们就已经怀疑到殿下头上了,我今日去国公府便被试探了好一会儿,待我下毒后更是被当场擒住,此时没将殿下送进宫,也无非就是他们想私自处置了您。”
“不可能。”薛延笃定道:“你这是在骗我,这里头根本就没毒,你不过是缓兵之计,对不对!”
裴十芳摇头道:“殿下,您看清楚一些吧!三皇子的确比您强,他功夫要厉害许多,头脑也够用,事事都能抢在您的前头。”
薛延最听不得这种话。
他不比薛骋差,同样都是建阳帝的儿子,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巴结这个讨好那个,和谁的关系都处的不错,就为了自己能够成为帝王。
薛骋不过是后被扶持起来的,能有什么大成就?哪里是他的对手!
越这样想,薛延就越生气,究竟是什么压抑着他没人说的清楚。
裴十芳和薛延对视着,看他那愤怒的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裴十芳低下头来,生怕自己的眼睛被灼伤,小心翼翼的说:“殿下,您饶了我吧,横竖我也是被灌了毒的,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您何必与我一般见识?”
这是实话,虽然裴十柒答应要给她解药,可做了这么多年的堂姐妹,她可不相信裴十柒会有那样的好心,真的会顺顺利利的把解药给她。
薛延气的咬牙,裴十芳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抄起刀子一刀捅进了裴十芳的肚子。
这是裴十芳没有想到的。
她吃惊的看向薛延,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发抖,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迟疑道:“殿下,您究竟为何?”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明白的人,还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于本王的无能,你简直该死!”薛延用力一推,裴十芳失去力量后退了几步,撞在窗子上整个人翻了过去。
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听见响动抬起头,只见一个年轻女子从窗子里头跌了出来,腹部红红的鲜血依稀可见,木窗碎裂跟着她一起砸在了大街上。
当行人看清这是个被捅了一刀的女子后,胆子小的尖叫起来,捂着眼睛不敢看,胆子大一些的抬头指着窗子吼道:“快报官啊,这雅间里有人杀人啊!”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能死到这儿了。”
“真是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年纪。”
“快别围在这儿了,光天化日下都敢杀人,这凶手看来猖狂的很,你们不怕被报复啊!”
人群七嘴八舌,议论声很大,薛延坐在雅间不敢靠近窗口。
他后悔至极,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后悔怕是没有用。
若是裴十芳没说假话,现在的他是中毒的,当务之急是弄来解药,起码把毒解了才是要紧事。
一直躲在暗处的裴十柒和薛骋对视一眼,薛骋让人去报官,裴十柒则装作偶遇,挤进了人群看清了血泊之中倒着的人。
她一声痛哭:“堂姐!”
楼上的薛延听清了这一句堂姐,吓得他匆匆看了一眼窗外,也就是这一眼被眼尖的老百姓捕捉道,指着楼上喊:“那好像是四皇子啊!”
薛延猛地缩回头来,从恐惧中回过神,急忙打开雅间的门想要往出走。
迎面过来了几个姑娘家,打扮的都不错,正好不偏不倚的将他的去路拦住。
“让开!”薛延着急的喊道。
金叶用团扇遮住了嘴,笑吟吟的说:“呦,这是哪家的公子这样着急?”
“滚。”薛延没好气儿的低吼:“再不让开,我要了你们的命!”
金盏伸手抓住了薛延的手腕,眉头一皱不客气道:“本姑奶奶还偏不让你走了,说话不干不净的,开口闭口要弄死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当你自己是谁啊?”
薛延没想到几个看起来柔弱至极的姑娘,力气却能这么大,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挣不开这几个姑娘。
一楼大堂坐着的食客听见动静抬头往上看了看,接着摇了摇头说:“还得是这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在路上随意走着都能被这么些美人儿缠住。”
大街上,裴十柒跪在地上将裴十芳搂在怀中,哭的可怜兮兮,求路过的百姓们为她的姐姐讨个公道。